-金色的十月
金色的十月,天气开始微凉,微然缩在毛衫中,拉着王民的手,悠然悠然的走在北京的一个不知名的胡同里。嘴角浅笑,温暖俏皮。
王民是孤儿,没有父母,却有一套不知道是爸爸还是妈妈留给他的房子。微然每天都会来这里。在认识王民之前,还是之后,微然都一直喜欢这里。
房子很老很旧,但是式样却是好的,像电视里欧美的洋别墅。
微然在长大之前,一直羡慕着这样的房子,可以有个小花园,有个木藤椅,最好再有个花藤秋千。微然家,只有昂贵的大理石地面,琉璃窗子,空荡花园,却是没有木藤椅的。
王民见过微然的家,夕阳下有着金色光芒,像城堡,而微然更像个公主,只是最有可能是没落公主,因为微然没有大群大群的仆人,她只有她自己,现在,还有他。
王民在见到微然之前,没有想过,这里居然还有一个比自己更像孤儿的孩子。她有着美丽的样子,却是最落寞的表情。看见过微然在阳光下,对着那套房子流露的孤单,即使炎炎夏日,也没能够抵挡她的寂寞。
就那么无缘故的,王民走到微然身边,同她一起望着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可以让女孩如此执迷。只是侧头时,女孩依然一副痴迷的表情。
你那么喜欢我家吗?祺祥低头问这个古里古怪的女孩,他站了这么长时间,她居然都没看一眼。
你家哦。女孩终于在听到“我家”的时候醒了过来。
你家,我可以进去看看那个秋千吗?
王民没有想到,看了这么长时间,只是因为那个被虫子快要侵蚀完的秋千。
当然可以。
微然很快拉过栅栏,飞跑到那个小小花园里。却是没有立即玩那个秋千,只是摸着木藤椅,咧着嘴,满足的笑。
多奇怪的女孩。王民看着微然好笑的举止,没有出声,只是推开房门,想要取点饮料,给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客人的女孩喝。
微然终于亲手摸到了这个她长久以来想要的椅子时,却发现它的身上到处是被虫蛀的小洞,斑驳,不堪落幕。
原来,它也这么孤单,没有人陪。
你为什么把木藤椅弄成这样?刚好王民拿了果汁出来,微然有点愤怒的问道。
哦?不是虫子吗?王民有点想笑的回答。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注意它,你没有关心过它。微然真的生气了,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王民有种模糊的感觉,好久之前,好像也有人这样不容分数的数落过他吧。
反正是把椅子,坏了就坏了,坏了就换个新的呗。王民如实的很有耐心的和微然说着。
你们都是一样的,坏了就换,可是有些东西是换不回的。微然的语气有了悲伤。
王民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让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居然露出如此悲哀的神色。
我走了。微然绕过王民走出了花园。
微然想起了这么多年,那个自己称作舅舅的男人,就是这样,一直一直换着各种各样的女人回家,却是从不感到不妥。就像给她换家教,换学校,换保姆,换叨叨一样,从不顾及她的感受一样。叨叨是微然养的一只波斯猫,性格温和,很黏微然,在微然记事起,就是叨叨陪着她,可是,在她十八岁的生日时,那个男人拿来一只布偶猫,说微然的叨叨年纪太大,不再适合和微然住在一起了。微然死命的抱着叨叨,不让他带走,可是,微然的手指被他掰开,她只有看着叨叨悲伤的眼睛,在微然的视线里远去。
从此以后,微然没有和舅舅说过一句话。
相比较舅舅的家,她更喜欢这个破旧但是看着温馨的地方,因为有那个秋千和木藤椅。
我叫王民,你叫什么名字?
不给你说。
那我要是把这把藤椅修好是不是就可以告诉我了。
好吧,如果你能把它修好,我就告诉你。
就这样,微然认识了王民,王民知道了微然。
微然开始整天流连在王民家,坐在那个王民修好的木藤椅上,或者是秋千上,眼睛一闪一闪,想着王民不知道的事情。
微然不喜欢舅舅带回的女人,总是穿细高的鞋子敲打花园的大理石地,让微然觉得,像是敲在铁制的东西上,浑身的不舒服。女人们总是像条蛇一样,缠在舅舅的胳膊上,即使她在旁边,也是那样无所顾忌。她讨厌那些女人,讨厌她们身上的浓香,讨厌她们鲜红的嘴唇,讨厌她们总是发出的咯咯笑声。
王民拿来微然喜欢喝的鲜榨橙汁,插入吸管,递给还在沉思中的女孩。
谢谢。
微然有很好的教养,王民总是这样认为。即使微然总是冷冰冰的,但是微然身上具有的高贵气质是挡不住的。
微然很没有安全感,在和他在一起,总是拉着他的手臂,一刻不分,即使回家,也是自己抱着双臂。微然应该有着很多的故事,王民也想过。
可是微然不说,他就不问。他喜欢现在的日子,安稳而且温馨,因为眼前这个思想早已飞逝不知何处的女孩。
阳光稀稀疏疏,尽数洒在微然的脸上,耀眼的颜色,却使女孩的样子更加好看,王民无意识的盯着微然。
我很漂亮吗?微然侧着头,翘着嘴角。
哦?漂亮。王民迟钝了一下,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失态。
那些女人说我很漂亮。微然浅笑着,可是声音却透着悲凉。
微然,你家是什么样?
我家吗,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微然充斥着迷茫的眼睛看着前方,却是没有焦距的无神。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的。
没关系,反正是事实而已。
没有谁再说话,他们一坐一站,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长拉长再拉长。
王民,你有见过你妈妈吗?
没有,她长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照片呢?
没有,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家具和我。
这样啊。
又是沉默,王民习惯了微然的沉默。像夏里微凉的清风,总是恰到好处的来。
微然,你还不回家吗?
王民感到微然有点不一样,平时这个时候,她早都跳起来走了。
不想回去,再说那儿根本不算我的家吧。
你舅舅不会担心吗?
王民不知道微然和那个男人的事情,只知道她要叫他舅舅。
舅舅?是啊,他会不会担心呢?
微然的表情很是落寞,像没有人疼的孩子。
会担心吧,毕竟他是你舅舅啊。
呵呵。
微然古怪的发出笑声,在下午的空气中泛着涟漪。
走了。微然突然挑起身,快步走出花园。
明天见。
王民自然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