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自己在走路，自身不知所在。 路的左边是苍茫的山，中间隐约一些似雾非雾的东西，模糊着视线，加重了飘渺。 路的右边是水田，都有没膝深的水，一块块的接到天边，又将整个昏天映在表面，映入深底，使上下的两面昏天仿佛要离开彼此而去。但在无量远的地处，连接两面天际的，又像山，又像云。 一条似路非路的痕迹，沿着山麓伸向不知道哪里。一个朋友在前面走路。我不知道他真叫什么名字，别人叫他什么名字，甚而至于不知道是男是女，却又似乎分明是熟识的，但一切都是隐隐然的恍惚。我听到谈话、玩笑，满和在空气中的，尽是愉快的调子。 我梦见自己在走路，自身不知所在。 路的左边是山，路的右边也是山。两边的山挤着中间一条似路非路的痕迹，有几个朋友一并在前面走路。他们中间，似乎还有一个我，此时却不见。我确乎正在半天空中，听到我们的谈话、说笑、追逐、嬉闹……空气中满是快活，并且织成一张网，将我围裹起来，使我不能就此离开他们而去。 倏忽的，两边的山被一块大石撑开，空间开阔了许多，我们却断了前路。快活的网消掉了，我也看到我在了地面，他们的中间。 我走近去，发现大石下有大孔隙，我疑心隙中有蛇，并且，确乎听到嘶嘶的声响。我俯视隙中，倏忽的有大长蛇游出，惊悸间，蛇发现了我们。 蛇径直游到左边的朋友面前，朋友却无惊悸之状，蛇也无攻击之意。 蛇转身游到右边的朋友身前，朋友确乎并无惊悸之状，然蛇也并无攻击之态。 惊疑间，蛇已然游到我的面前，它昂着脖颈，闪闪的吐出信子。啊，我被蛇咬了。惊慌中我捏住蛇颈，蛇转头咬住我的手，我只得另一只手捏住它的头。然蛇身开始卷曲，团团的将我缠住，并且，越缩越紧，使我难于呼吸。 我一手想要把蛇身掰开，然而不能够。近旁的朋友却无帮我之意，荒乱中我四下反顾，他们确乎又不知所踪，然而一切蒙蒙如烟然…… 我口鼻不能呼吸，拼尽全力用双手想要将蛇从我身上驱除，但我不能够，我已经艰于呼吸视听…… 然而，我却平安无事。我已然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我梦魇了，自己知道是将手放在胸前的缘故，我梦中还用尽平生之力，想要将这十分沉重的手移开。 （有时候，你在朋友中间，听到的多是欢快的调子，但往往很难看到自己。然而我向来是个孤独者。------附记） 11月9日 肖 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