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很爱我,但我就是不知道怎样和他说话。我曾经对爸爸说:“爸爸,你能蹲下来和我说话吗?”爸爸却嬉皮笑脸地说:“爸爸太胖,蹲下来,裤衩会裂开。”
跟爸爸说句话很不容易。
去年10月,我参加“美国皮克斯动画展”。一个阿姨问我:“小朋友,你想问骆大使一个问题吗?”我怯怯地走到他身后,说:“大使先生,你小学时候功课怎么样?”大使惊讶地回过头,用英语说:“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回答道:“我英语考了82分,妈妈骂了我。”我没有说自己快没信心了。
骆大使和翻译单膝“跪”在我面前。我惊呆了。
我没有记住多少他的话。我的脑海中只有他们跪下来的画面。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时候我的爸爸,可以跪下来跟我说话?
后来照片上了报纸。大人们讨论很多。我爸爸一个朋友说:美国大人都这样,这是教养。
我爸爸很赞赏这个方式,认为这是给弱者小孩平等的机会。但他只做了两次,又回到原来的样子。
真的,我觉得大人想改变自己,比小孩都难。有一次,爸爸跟他的学生说:在一百多年前的上海,改变市民提着活鸡活鸭上公交车的习惯,大约用了二十年。
我插话说:“爸爸,你说应该跟我平等对话,为什么不能像骆家辉一样跪下来跟我说话呢?”
爸爸愣了一下,然后说自己在云南爬山,膝盖坏了,以后再说。
我不知道这个“以后”会多久。
我梦见自己长大,跟爸爸一样高,这样他用不着跪下来跟我说话了。
5月8日,爸爸过生日,我帮他收拾了房间,还制作了漂亮的贺卡。爸爸高兴极了,抱着我“宝贝宝贝”地叫,问我要什么。
我对他说:“我的要求很简单,如果我是你的宝贝,就请你跪下来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