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我是一个函数爱好者,她希望我能对此给出函数公式,并用物理学定理给予解释。
我喜欢函数,这事说来话长。我读书的时候,我爸常用三种工具揍我——尺子、鸡毛掸子和扫帚柄。三者的烈度相差很大,但问题是我始终没法弄清楚何时会挨何种揍。我希望能用一种函数公式来解答这个难题,这里的变量包括我考试的绝对成绩、相对成绩以及我认错的态度等。然而我始终无法完美地解答这个问题,在我计算出挨尺子的时候,吃到的却是扫帚柄,更让我崩溃的是,后期居然出现了这几样东西的套餐组合。
在我毕业那年,女孩要求我给出函数公式,计算出我们未来能在一起的概率,我反复计算,演算写满了整整几页纸,我给她的答案是75%~92%,这让她很是高兴了一会儿。
我对函数有着神经质的爱好。当我看到一辆豪车里下来一个漂亮的姑娘,朝着车里发际线很高的男友微笑挥手告别时,心里便会忍不住盘算一个关于美貌、金钱和爱情之间的函数关系。当我后来学习了经济学以后,看到了各式各样的函数,这让我觉得很高兴。经济学家加里·贝克尔给出了偏好差异、爱情和最佳婚配的函数公式;计量经济学家伊恩·艾尔思给出了葡萄酒最佳口味的函数公式;统计学家内特·西尔弗借助贝叶斯定理给出了花心老公出轨的函数公式……
我越来越感到少年时代函数中的错误,比如老爸揍我这件事,我应该引入国企景气指数这个变量,很多时候我挨揍并不是因为我的成绩差,而是厂里的销售出了问题。我和女孩在未来也各奔前程,因为青春的每一天都是变量,这终究是道无解的题。
关于惊人一跃这个谜,我始终无法用已知的知识给出答案。在我们快毕业的一天,她趁家里没人,偷偷把我带到家里,让我实地丈量现场,以便找出答案。
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她房间的摆设,墙上的明星照以及空气里的味道,我不知所措地在那里站了很久。突然她开始抽泣,怎么劝也不行。她说我一定把未来算错了,为什么不是百分之百在一起呢?再后来,我们互相拥抱,说让概率见鬼去吧。在那个夏日午后,我的函数公式像冰淇淋一样坍塌融化。
成年以后,我开始渐渐明白,自己在成长过程中之所以如此着迷于函数公式,并非我有任何天分,只不过是害怕现实世界的复杂性,害怕不可预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