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洛捏了个诀,便隐在一棵百年老树里,望着斑驳发黑的牢门,她的思绪,早已飘零到了那很陌生的从前。
因这梨花多年未现,天子一怒之下便封了此园,赐名无望园。
梨洛只需朱唇慢启,便能令死气沉沉的树木重新焕发生机,但她只是御风于园中。待梨洛站定才发现,园里竟已有了位公子,一双眸冷得如海底的千层冰,梨洛落座,只说一句:“小女唐突了,不知公子为何在此?”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询问完她的目光便落在他桌前的酒上。梨花酿,她最爱的酒。汉白玉的杯,透明色的酿,指节分明却分外白净的手构成了如此美的画面。
梨洛低眉偷笑,便伸手拿过他桌前的杯。不多久,壶便空了。“呃,抱歉。”她摇摇空空的酒壶,无害地笑笑。
注视了好久的他眼里似乎有了温度:“无妨。”声音似天籁,却仍是透着一股淡漠疏离。
梨洛从怀中掏出一块镂空玉佩,放在桌上:“有事可来虚妄谷,算是还你的酒钱。公子,再会了。”施礼,便回身飘去。
“吱呀”一声,沉重铁门咧出诡异的笑,这凄厉的笑将梨洛的思绪拽回现实,就好像那铁门也在讥讽她。未几,着墨衫的男子缓步而出。她慌忙看向他,正如所料想的般,他风度一如当年,依然是那清冷的眸,只是平白无故多了些她看不透的东西,她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
似有感应,男子在老树旁站定,久久凝视,若有所思。隐在树里的她冷汗涔涔,好在那男子并未有何举动,只轻喃一句:“当年,你为何负我?”
三年前,无望园里那唤作无邪的男子拿着信物来虚妄谷寻她,只求母妃平安。孰料,竟连她的面也未见。他在谷外跪了七天七夜,却是未有任何希望,他在左右的搀扶下颤微而起,双眼无神,“原来神竟是可以负约的,梨洛,你好狠的心。”
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晶莹的泪滴落在往生丸上。她并没告知他,那七天正是她要渡天劫之时。为了他,她散尽五百年修为破了那劫,为了他,又弃了五百年修为熬制此丹。待出谷时,却是人走茶凉。留给她的,却只有对她莫名的恨了。
微风起,衣袂扬,匆匆行人,心还是痛了。梨洛施法,回了虚妄。
御花园里,皇后正同无邪赏花,一直不作声的无邪说:“母妃,为何有一人一直出现在皇儿的梦里?”“那人怕是在你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皇后看着他,欣慰地笑。“因与人有约,未曾告之于你。母妃这病本就是那唤作梨洛的姑娘所医,这病,耗了她千年修为。她怕你于她有愧,便恳求我不要告知你。于是母妃便同你父皇商议,作了那出戏,将你关到那牢里去,免得你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可如今你竟一天天消瘦下去,母妃不忍,便将此事告与你,皇儿,跟自己的心走吧。”
七天后,朝歌太子因东宫走水,薨。
虚妄谷里,却平白多了位无赖,天天黏着谷主,言行举止令虚妄的鸟儿见了都要羞好一阵。“叫什么无邪,我看叫无赖好了。”梨洛望着他,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洛洛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他负手立在她身旁,看她生气的样子,这样的日子,够了。
挽情,离人归;无殇,岁月稳。一心,便容不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