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慕宇便成了皇帝最得力的助手,他巧用计策,离间敌国盟军,协助凉王篡取了盟主之位归顺朝廷。凉王大摆筵席宴请诸将士,以示感恩。
将士们借着醉意互相打趣,话里尽是些粗鄙字眼。慕宇皱起了眉头将眼光转向别处,借着狂野的火光,慕宇注意到祭台高起的中央处有人在跳舞。
时光在那一刻逆转,她一袭纯白羽衣在火祭台上跳着舞。她脚上戴着镣铐,腰间缚着长绳,手腕处以红线系一只小铃。火祭台下堆满桃木,新伐的桃枝上缀着花苞。有人点起了火。
桃木毕毕剥剥,桃花受到了温度旋转着开在火中,转瞬又被火所吞噬,长夜无声,桃花开尽,一朵又一朵。时光仿佛在此处打错了拍子。祭台上的女子舞姿轻柔而缓慢。星辰、火光、凄风、歌声与她构成一种微妙的黏合,幻化出千万种迷离之境。
她拖着沉重的锁链,手腕上的小铃清脆地响着,她是戴着枷锁的舞者。异样的情愫便在他心中扎下了根,将它的汁液输入血液,然后,从他眼角逼出一滴泪来。
他走向祭台面向她站定,女子的舞步顿了一下,他对她说:“跟我走。”女子不明白来者的用意。“跟我走。”他又重复一次,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像他一贯发号施令的口吻。
他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便将她拦腰抱起,在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场面中逃离那繁华的盛宴。
朝中倒太子的舆论越来越高,忠臣都将慕宇作为继承王位的不二人选,皇上为了避免骨肉相争将慕宇封为武王,封地在江都一带,他倒也乐得与她相守。
新帝即位,北方蛮夷虎视眈眈,皇帝启用武王出征漠北。
正是南方连绵的雨季,他要出征她也不便送行。但隔日就收到武王大破敌军的消息,三天后一只信鸽寄回了他的思念——明日与敌军最后一战,等我。
她不语,等是她幻化为人的宿命。只是命运仿佛再将她推向更可怖的深渊。
战败的消息压抑着城中的空气,烛光凝在她脸上化滞不开。
真的再见不到了吗?可是好想见你。
她的身体愈来愈轻,她的手指越来越透明,她的眼里始终流淌着蓝色的忧郁。
北方,凄雨弥漫着烟雾,寒风夹杂着尘埃,死亡的气息威胁着每个角落。兵士只剩五百然而朝廷的援军迟迟未到,他紧紧地握着拳头,脸上显出与年龄不相称的干练与决绝。
身后是万千敌军,面前是惊涛骇浪。他转过身去,萤光将他的脸庞照亮。他冲入敌阵,像失去了痛觉,血肉横飞、刀光剑影,一切己与他无关,他只是受不了心里忽然被抽空的感觉。
他跪在血泊中用力将戟折断,翻新的木茬划断了他的生命线,拉扯着他的爱情线,然后深深地嵌入他的掌心之中。你后悔吗,遇见我?没有回答,雨继续下着,是有人在天空中哭吗?
潮退后,河岸变成了一片桃花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谁来吟诵凄美爱情的落慕?
她放弃了与火重生的机会,溺死在情网之中。那句没有回答的话,千百年后依然开在满山的桃花之中。
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