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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珑之寒剑山庄篇

时间:2012-10-24 17:49:16  作者: 恋字  热度: 280
六年的生命换一次痴心等待的爱情,你只看到她的此生不悔,却不知道我的撕心裂肺。 【一】 江湖恩怨惹红莲 战争是一场欲火的黄昏,西边的天空,几条触目惊心的烈火燃烧着残败的生命。 孔雀林,江湖第一山庄寒剑山庄和祸害武林已久的五毒教展开了最后的死拼,成败再此一举,死伤早已无数。 半透的面纱下,谁也不曾想到五毒教主竟然是一个如此美艳的女子,她碧绿色的瞳孔露出魅惑的光,如果不是寒剑山庄的庄主韩重稳住士气,恐怕其他的弟子不是死于她的毒下,就是死于她杀人的眼眸下。 “天下第一剑”不是虚名,五毒教主死于韩重的剑锋下,随着剑气撕碎的面纱,一众弟子在看到她的美貌后,露出一致惊异的神情,这致命的美貌瞬间腐化,她的身体内闪烁的红色宝石从骨骼的间隙摔落到旁边的碎木间,半响,其他五毒教的弟子相继倒下,仿佛与她们的教主命理相连,与教主一样,她们的肌肤腐化,一具接一具没有血肉的尸体如同死去了很久。 “屛住呼吸。”韩重大声呼喝,斩下一截外衣,盖住从五毒教主身体内掉落的红色玉石,捡起来,便带领一众弟子退出血腥刺鼻的林子。 走了不到百米,刘堂主说“庄主,好像有孩子的哭声。” “古堂主,带大家先回去,尹堂主、张堂主你们随我和古堂主回去看看。”韩重说完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用食指擦掉嘴角溢出的黑血。 黄昏渐落,不太明亮的林子,尸身纵横,碎木杂乱,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抬起头,碧绿色的瞳孔让在场的几位堂主心神一乱,如血的残阳,映照着血肉模糊的战场,这个孩子身上散发的香草味显得格格不入。他们不约而同地说“留下这孩子,以后武林必定打乱。” 韩重挡下张堂主抽出的剑,“孩子是无辜的,她没死,说明入教不深,此毒可解。”韩重抱起这个可怜的孩子,不知是恐惧还是筋疲力尽,孩子晕倒在他的怀里。 寒剑山庄,灯火通明,大家都在等待庄主的归来,年轻的少庄主韩剑眉头紧皱,十五岁的年纪却比一般年纪的孩子更沉稳,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未来责任重大。 跟在韩剑身后的是三朝元老卫国太相的独孙女卫菱儿,自八岁被送到寒剑山庄习武,比起身旁同是十三岁的古堂主的女儿婉碧,她像一位大姐姐,不停安慰着频频掉泪的婉碧。 安静的夜,看似平静的山庄早已风起云涌,不管与五毒教大战的结果如何,寒剑山庄都会损失惨重。 “庄主回来啦,庄主回来啦!”终于传来了好消息,韩剑疏松了眉头,带领众人迎接父亲的归来。 “救这孩子。”韩剑刚接过父亲怀里奄奄一息的女孩,就看到黑颜色的血从父亲的嘴里喷涌而出。 顿时山庄乱成一团,“庄主,救庄主。” “韩剑,你过来。”年轻的少庄主将女孩递给身边的卫菱儿,俯身跪在父亲身边。 “五毒教果然不可轻视,我这毒怕是解不了了,要你年纪轻轻接管山庄,为父于心不忍。”此刻的韩重说哈吃力,呼吸紧促,似乎下一刻就一去不醒。 “父亲,我马上找人救你,我们还有鬼谷,他是神医,一定能救你。”年轻的孩子替父亲擦着嘴角的血,他不相信一向厉害的父亲会永远离开他。 “孩子,来不及了,我这一生问心无愧,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娘,现在我去找她,你别伤心。”韩重扳开韩剑的手,将玉玲珑放到他手上,“一定要,毁了这东西。”说完溘然长逝。 “庄主……”整个山庄哭声悲恸,这是他们一生敬重的庄主,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轻易取代庄主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素绫不解悲愁,,即使以前从不参与武林纷争,低调处事的韩重仍然因为消除五毒教而得到武林各派的敬重,他们前来吊唁这个“一剑震天下”的庄主。 一夜之间,年轻的少庄主突然成了掌管大小事的庄主,他不能让别人看出内心的脆弱和害怕,在前辈面前,他忍住心里的痛,眼里的泪。他在心里说“父亲,我会变得像你一样,顶天立地。” 婉碧拉着卫菱儿的手说“韩师兄好可怜。” 看着韩剑的背影,卫菱儿忍住眼泪“我们要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 夜里,被韩重抱回来的女孩终于醒了,她睁开眼睛,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大家沉浸在丧主之痛里,没时间顾及她。她下床,光着脚走出房间,走出庭院,素绫的哀痛像一盏指明方向的灯,经过灵堂,她走到年轻的少年身边,四周没有人打扰,她伸出稚嫩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擦掉他的泪水。 细腻的香草味幽幽钻进少庄主的鼻孔,看着她碧绿色的眼睛,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不出话,用手指在地上写出“红莲”两个字,抬起头,纯真的眼睛犹如一潭幽碧的水,潜移默化地地安抚着伤心欲绝的的少年。 在红莲来之前,这个山庄只有两个女人,准确地说是两个女孩,卫菱儿和古婉碧。 【二】 兵临城下勇少年 自韩重死后,寒剑山庄便沉寂了,四位堂主,倾尽所学,将韩派绝学传授给少庄主,每天他除了练剑还是练剑。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 天和十五年,蛮夷入侵,正直盛年的柳云飞大将军奉旨带兵前去抵御外敌,这次的敌人非同小可,他们来自西域,善用奇毒,很多将士都不明不白地死去。 “将军,又一批士兵中毒了。”前来报告的士兵忐忑地看着严厉的将军,不敢多言。 “下去吧。”士兵刚下去,柳云飞便扔下了手中的文书,怒不可遏。 “父亲,这是怎么了?”随即进帐的少年捡起地上的文书,还未褪去稚气的脸上透出刚毅果敢的大将风范。 “朝廷的救援拖延一日,就有无数的将士中毒而死,分明是草菅人命。”将军拍着文案,对朝廷的拖延极度不满。 “父亲,越是这样,我们越要速战速决,不然会有更多的人死去。”说完少年单腿跪地,单手握拳,“父亲,儿子愿意领兵出战。” “不行,我们摸不清敌人的底细,只会让更多的人丧命。”将军坚决否定,况且儿子太小,没有作战经验,他会更担心。 “父亲。”少年还想据理力争。 “好了,乘风,下去吧。”看着儿子离开,将军陷入沉思,一定要想办法破解僵局。他不知道儿子悄悄拿走了他的令牌。 入夜,趁着父亲小憩的空档,柳乘风来到军营,拿出将军令牌,“柳家军听令,奉将军之令,今晚子时夜袭蛮夷,五千精骑在前直捣黄龙,两千轻骑在后拦截,不得有误。” 整装待发,听到响动的柳副将闻讯赶出,“乘风,你这是干什么?” “柳叔叔,对不起,等我回来再向父亲负荆请罪。”柳乘风不顾柳副将的阻拦,扬身上马。 看着年轻的乘风,柳副将仿佛看到了将军年轻的身影,一样的飒爽英姿,不畏艰险。 八千骑兵声震动天,从睡梦中醒来的将军冲出军营,年轻的儿子已经带着骑兵远去,“这孩子,柳副将,备马。” “是,将军。” 柳家军连夜的袭击让蛮夷的将士措手不及,他们除了守卫的士兵,大都因为这几天柳家军的不懂声响而放松警惕,五千精骑踏平敌人的营帐,年轻的柳乘风毕竟不是敌人将军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身负重伤。 柳乘风大口踹着气,眼看对方的刀砍下来,鲜血直流的手举不起手中的兵器,闭上眼睛,感觉有人抱起了自己,柳云飞赶来了。 生擒了敌人的将军,柳家军围住年少的柳乘风,大声呼吼,“少主,好样的,少主,好样的。” 年轻的少年忍住钻心的疼痛,举起手中的单刀,看着严厉的父亲,露出胜利的微笑。 “来人,绑了柳乘风,带回军营,军法处置。”将军的指令让激动的将士噤若寒蝉。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亮了将军的营帐,塞外初露的寒意并没有减轻大胜的振奋人心。 自回到营帐晕倒后,年轻的柳乘风还未醒来,嘴唇乌紫,身体发热发冷交替,昨天的受的刀伤,里面有西域的奇毒。不等众将士的求情,将军集合队伍,“柳家军听令,即刻班师回朝。” 随军的医生用外敷控制住少主伤口的毒,用皇上御赐的凝露丸控制住他体内膨胀的毒气。 朝阳殿内,雍容华贵的牡丹吐露芬芳,微烟袅袅的香炉粉饰着殿内的太平,年迈的皇帝有些嫌恶地驱走身边醋意正盛争宠的妃子,傅总管来报“禀皇上,柳将军大胜归来,请求面圣。” “准。” “传柳将军上殿。” 将军戎装未卸,一脸的憔悴。 “爱卿有功,想要什么赏赐?”皇帝把玩着手中的玉珠。 “微臣别无他求,只求皇上能救救我的儿子乘风。” “傅总管,宣整个御医局,前往将军府,务必治好柳乘风的伤。” “微臣叩谢皇上。” 从柳乘风房间内端出的铜盆,装满了清洗他乌血的水,聚集在他房间外的爱慕他的丫鬟愁容满面,担心地向里面瞅,恨不得能够亲自侍候他。 一众御医纷纷摇头,年迈的杜御医开口了,“老臣无能,西域的毒气太重,加上几天的劳苦奔波,少将军的毒怕是,唉。” 等待众人离去,将军夫人嚎啕大哭,“当时就不该带小风出去,十五岁的孩子,他才这么小,就要,就要。呜……” 外面的丫鬟听到夫人的哭声也哭成一团,她们心中的少主就要这么英年早逝,怎么能不伤心。 半响,刘云飞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边拍着夫人的背一边说“有一个人能救他。” 夫人擦干眼泪,问道“谁?” “鬼谷,不过这要看寒剑山庄帮不帮忙了。” 夫人抓住好不容易看见的希望,“云飞,我们连夜去寒剑山庄。” 将军握住夫人的手,安慰她地说“小婷,你留在家休息,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照应,我送乘风去寒剑山庄,我保证安然无恙地带他回来。” “不,我要一起去。”在这个时刻夫人不想离开儿子半步。 “那行,我们出发吧。”说罢,推开门,一群丫鬟还在抹着眼泪,将军说“你们回吧。柳副将,备车。” 一路上,夫人紧紧抓住儿子和夫君的手,这一刻,他们是她的全部。柳副将在前面赶车,一刻也不敢松懈。 寒剑山庄正准备吃晚饭,没看到少庄主的踪影,张堂主说“菱儿,去叫韩剑吃饭。” “是。”卫菱儿转身朝前院跑去,韩剑只在那里练剑,因为他说这样父亲可以看到。 “我随菱儿姐姐一同去。”婉碧也小跑出去了。 独留红莲一人坐在门槛上,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 前院离大门很近,有人小跑来报“少庄主,柳云飞求见,说是急事。” 在韩剑的印象中,似乎没有关于柳云飞的任何记忆,但出于礼貌,他将寒剑放回身侧的剑鞘,说“有请。” 灼灼的目光停留在男人怀抱的少年身上,和他相仿的年纪,却遭受着极大的痛苦,脸色苍白,比活人多一点的就是呼吸。 “师兄,发生什么事了。”卫菱儿来到他们身边,试探着问,她的印象中面前眉头紧锁的男人似曾相识。 “求你们救救我的儿子。”将军夫人突然泪如雨下,韩剑扶住即将跪在他面前同样憔悴的女人。 婉碧跑到卫菱儿的身后,这样的场面她有些害怕。 “菱儿,准备客房。” “是,师兄。” 林子里的蝉声嘈杂,在这样紧张的夜里,只会增添一丝烦躁。将军和夫人在大堂与韩剑商量拜见鬼谷的事,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能找到神医鬼谷的人只有寒剑山庄的庄主,这是千年不变的事实。 朝守卫在御剑阁的柳副将打过招呼,卫菱儿端着冰水走进了柳乘风的客房,床上躺着的少年正在发着高烧,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将冰冷的毛巾敷上他的额头,顺势抚过他脸上的碎发。 他醒了,或许是单薄脆弱的身体抵挡不住剧烈的疼痛,没有任何防备地抓住卫菱儿的手,卫菱儿帮他擦着汗,“你很痛对吗?我是卫菱儿,别怕,别怕。” “卫菱儿。”少年说完又昏死过去。 卫菱儿一夜无眠,柳乘风的手不曾松开,就那样紧紧抓住卫菱儿的手,仿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上天突然扔给他一根救命稻草,抓住了就能够活下来。 扳开少年的手,卫菱儿白嫩的手背上几条被抓破的血痕微微红肿,看着他说“不管你是谁,都要活下去。” 天微亮,韩剑就带着柳乘风去找鬼谷,按照约定,能见到鬼谷的只有寒剑山庄愿意救治的人,将军夫妇留宿在山庄等消息。 婉碧看到卫菱儿手背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悄悄地问“菱儿姐姐,你的手怎么了?” “没,没事,被突然窜出的野猫抓伤了。”她下意识地缩回手,红莲依旧不会说话,她走上前来,从贴身的布袋里拿出一团干枯的草药,散发出来的味道和常年在她身体上的味道一样,她拔出菱儿的手,吹吹她的伤口,轻轻敷在她受伤的地方,然后用布条缠好。 “红莲。”菱儿感激地看着她,这个默默无语的孩子眨眨眼睛,坐回到门槛上,望着韩剑离去的方向。 少庄主一走,山庄更冷漠了,为了安抚将军夫妇,卫菱儿为他们沏了安神的茶,小心翼翼地和夫人说着话,当夫人听说她叫卫菱儿时,想起了什么,说“原来是卫太相的孙女,我说怎么看着眼熟,真是个好姑娘。” “卫丞相养女有方,他现在可好?”将军想起八年前和这个小姑娘也有一面之缘,不想现在出落地亭亭玉立,沉稳亲善。 自八年前父亲因为政见惹怒当今的圣上,被贬谪至淮西偏远地区,爷爷就把她送到故交儿子韩重的手上,告诉她虽为女儿身,要像男孩子一样正直独立,不得允许不许归家。 八年没见父亲,也得不到爷爷的允许回家,这个女孩养成了坚强的性格,作为山庄最年长的女子,即使她也只有十四岁,甚至能够独挡一面。 恍惚过来,菱儿回答将军“父亲还好。” 度日如年也不过如此,卫菱儿带着婉碧和红莲练习剑法的时候,将军夫人倚在大门上,这么高贵的女人,此刻尽是落魄和凄凉。 五日后,中庭开出第一朵栀子花,这是个好兆头,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韩剑带着乘风回来了。 将乘风郑重交到柳云飞的手上,疲惫的少庄主应该是守了他五天五夜,疲惫不堪地说“毒已解,回家修养,记住两年内不能运气。” 告别寒剑山庄的这天,柳云飞郑重拜谢了韩剑。马车启程的时候,乘风睁开眼睛,拉开窗帘,看着送别他的一众人中的卫菱儿,心里一遍一遍念着卫菱儿的名字。 夫人放下窗帘,说道“儿子,好好休息。” 中庭的栀子花开了好些,在夏日的午后,阳光蒸发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山庄,马蹄声声踏尽,带走剪不断的情谊,谁也不知道,若干年后,有怎样一段美好的感情绽放在栀子花纯净的香味里。 【三】邻家有女初长成 林子里的枫叶掉落了一地,在潮湿的秋天里,贴着地面,像燃起的火种释放冷清的渴望。 清扫朱门前枯黄的落叶,门童打着呵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古堂主今天监督孩子们练剑,作为韩剑山庄的嫡传弟子,韩剑、卫菱儿、婉碧一刻也不敢怠慢,一边的红莲举着一根折断的木条,毫无章法地舞动着。 “今天教你们的剑法是‘漫山碧透一点红’,看似随意,却能出其不意一剑刺透对方的命门。”古堂主在前面示范,孩子们认真地看着。 红莲不小心被木条绊倒,一向心无杂念的韩剑出手扶住她,婉碧瞪了一眼红莲,脸红的她赶紧松开韩剑的手,跑到一边,低下头,踏着脚下的落叶。 在京城的柳乘风被逼在家修养,哪也不能去,练兵场的兵器总能激起他原始的渴望,他生来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武将,当他拿着单刀时,柳副将总能及时从他手上夺过去,然后理所当然地说“神医说这两年你不能运气。” “柳叔叔。”孩子倔强的脾气一上来谁也管不了。 这时将军夫人抹着泪,看着非要练武不可的儿子,“你要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爹怎么办?”乘风就自觉回到书房,拿着毛笔咬牙切齿地写兵法。 窗外的一群丫鬟像得了宝贝似的聚集在一起,从来不关心这事的乘风此刻耐不住寂寞,说了一句“你们在看什么呢?” 一个伶俐的丫鬟回过头来,明眸皓齿的模样像五月盛开的白莲花,她幽幽地说“少将军,青柯的母亲差人送了新鲜的菱角来,你要尝尝么?”说罢递给他几颗。 丫鬟嘻嘻哈哈地远去了,手中青绿色的菱角泛着清涩的味道,这股味道在他的脑海里拼出一副少女的图像,一滴墨水从笔尖滴到铺陈的宣纸上,快速的弥漫,他毫无察觉,依旧望着菱角,心里在说“卫菱儿,你还好吗?” 远在寒剑山庄的卫菱儿专心坐在前院的阶梯上,用手撑着下巴,看着韩剑一招一式地练习剑法,大师兄比起以前,运气更加流畅,手腕更加有力,过了这个冬天,他就满十八,自己也满十六了,过了成人之礼,三年守孝期也过了,少庄主就正式行礼成为庄主了,真想一直在他身边,不管做什么都好。 小时候,菱儿经常跟着大师兄去后山,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一句话也不说,却总能相视一笑,看到色彩鲜艳的花朵,菱儿就说“师兄,我要那朵花儿。”韩剑就帮她摘下来,插到她的鬓发上,说“菱儿真好看。” 自从老庄主去世后,他们再也没去过后山,甚至也没单独在一起走过那门长的路。怀念小时候总能让菱儿万分伤感,少女的心在这个年纪最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跌宕起伏好久好久。 腊月的第一天,山庄下起了小雪,几个孩子扔下手中的剑,伸出手,迎接雪的洗礼,婉碧说“大师兄,这雪凉凉的,真好玩。” “是吗?”犹豫了片刻,韩剑放下手中的剑,触摸这圣洁的雪,洒落在他掌心的小雪花,瞬间化成细小的水珠,晶莹剔透。 红莲没穿鞋子,在他们周围跑来跑去,这个孩子,一点也没长大,韩剑抱起小脚冻的通红的红莲,往她的闺房走去。婉碧在他身后气呼呼地蹬着脚,菱儿说“好啦好啦,小孩子发脾气会长不高。”婉碧瞪着一双大眼睛问“真的吗?”菱儿若有笑意地点点头。 “还不快练剑,又给我贪玩,今天的剑法练不好,晚上不准吃饭。”尹堂主偏偏这个时候来督察她们。 两个女孩字一边舞剑,一边笑嘻嘻地说着悄悄话,“尹堂主每次都这么说。”“其实他的心最软,最后还会求着我们吃饭。”“你这丫头。” “怎么练的,平时却我们是这么教你们的。”尹堂主装作一脸威严地呵斥她们。 “报,堂主,刘云飞大将军派人送了东西来。”守门的小童打断了尹堂主的呵斥。 “我去看看,你们两个好好练剑。”尹堂主前脚刚走,两个丫头又自顾玩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韩剑将红莲放在床上,用手轻轻搓着她冰冷的双脚,年幼的小女孩知道他少庄主尊贵的身份,不安分地扭动被握在他手中的双脚。比起固执,谁能比得过韩剑。直到她的双脚变得暖和,他才翻开被子温柔地盖在她的身上,动作轻柔,像是在保护自己最珍爱的东西。 临走的时他回过头,盯着她碧绿色的眼睛说“以后出去要穿好鞋子。”后面一句不要让我担心迟迟没有说出口。 柳云飞每次送来的礼物都让女孩子们分外高兴,上好的绫罗绸缎,上面清秀的花纹都是京城最好的绣娘亲手绣上去的,婉碧喜欢各种好看的饰品,也没有人跟她抢。 晚上,韩剑敲开菱儿的房门,递给她一个信封,“送礼物来的人说,这个要你亲启。” 菱儿喊住转身离去的大师兄。韩剑说“早点休息”便消失在拐角的长廊。 关上房门,撕开信封,里面是一支好看的珠钗,中间一颗珍珠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银光,应该价值不菲。菱儿展开信封,上面写着“卫菱儿: 在我来之前,不要嫁人,千万不能嫁人。 柳乘风” 短短的一行字,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让菱儿哭笑不得,想着距第一次见柳乘风也快两年了,那个时候病的快死的他现在竟然敢这么对她说话,一点也不委婉。 拿着珠钗,菱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在想着柳乘风这是什么意思,是喜欢她,还是年少轻狂的恶作剧。 她不知道将军府内里,柳乘风摘了一朵红梅,说着“卫菱儿”,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柳副将刚好经过,疑惑地问“乘风,你这是?” 乘风将红梅插在柳副将的束发上,“柳叔叔,有没有发现今天的夜色很美?”“啊?”“嘘,只可意会,意会。” 月明星稀,飘着小雪的京城没有一点寒意,街上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天下太平,大家都在准备过年了。 除夕夜,京城一片盛世光景,歌舞升平。皇宫大摆宴席宴请群臣,本是良辰美景,可柳乘风就是受不了这种场合,一大群人貌合神离有什么意思,低头喝着闷酒,一人独酌,正巧对面的三皇子举杯敬酒,这个三皇子平日里侍宠生骄,看谁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乘风低声对柳云飞说“父亲,儿子不胜酒力,想出去走走。”说罢离开宴席。这一切看在三皇子眼里,他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 举头望明月,御花园的牡丹虽好,终不能解思念的愁死,满满一酒杯的影子,都是卫菱儿的明眸,“去年柳枝抽嫩芽,只念青梅抚秀发。” 此诗一吟,旁边的美人噗哧一笑。她想一个相貌如此出众的男子,念出这么肤浅的诗句,贻笑大方。 “小姐为何取笑我。” “你喝醉了。” “好像是。”乘风拿了酒杯,悻悻离去。 旁白的丫鬟终于开口了“长公主,他太无礼了。” “算了,比起沉闷的酒宴,这个更让我高兴。”圣上唯一的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明月长公主今天难得一笑,身旁跟随的丫鬟讨好地说“刚刚喝醉酒的是柳云飞大将军家的少将军柳乘风。”公主若有所思地抚弄着牡丹的花瓣。 没有京城的繁华热闹,寒剑山庄的团圆饭吃的有规有矩,众人依旧没有走出失去庄主的的阴影中,平日里憋着少年丧父的痛苦和压力,韩剑身旁的酒坛子摆了一堆,这是一个随心所欲的夜晚,没有劝酒,只有对酒的渴望。 派了红包,大醉的、欲醉的、未醉的人都回房休息,凌乱的大厅,众人散尽,卫菱儿找寻不到师兄的身影,他躲到哪里去了? 不管韩剑去哪,第一个找到他的必定是红莲,眼前已经模糊不清,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靠近,很熟悉的芳草的味道。 红莲拍着少庄主的背,怜惜地看着他微闭的双眼,他说“我好累,每一刻,我都感觉他们的眼神在刺痛我的身体。”他倒在她瘦小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女孩尽力支撑住少庄主比他强健很多的身体,独自唱起了一首悠远的歌,她的声音仿佛来自月光的浮影里,静静浮在水面的幻影,真实的捉摸不透。 “天边十四岁的少女 吹响孤独的牧羊笛 南风吹起你翩跹的纱裙 流云拂过你低沉的眼睫 牧羊束缚了你的自由 睁开吧 碧绿色的眼瞳 扬鞭吧 奔驰的骏马 我是一朵不败的红莲 披着鲜红的外衣” 突然闯入的卫菱儿震惊了,自红莲被庄主带入山庄的那时起,大家都知道她不会说话,三年来,她没有说过一句话,现在她竟然唱着如此美妙的歌谣,不可思议,菱儿的大脑一片空白,最后她决定保守这个秘密,悄悄离开里这里,身后的歌声还在“我是一朵不败的红莲,披着鲜红的外衣。” 大年刚过,御剑阁里,三个人早早在此练剑,韩剑的剑法精进不少,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菱儿的剑法大气,一招一式绝不拖泥带水,婉碧的剑法柔中带钢,不骄不躁。 张堂主来督导的时候,韩剑突然宣布“以后红莲会跟着我们练剑。” 张堂主还未发表意见,婉碧倒先反对“不行,大师兄,她是五毒教的遗孤,不能传授本派剑法。” “我是庄主,我说的,不准反对。”韩剑长大了,在张堂主的记忆里,他从未这么坚决过。 婉碧还想说什么,菱儿及时阻止了她。 阳春三月一过,红莲已随他们练了一个月的剑法,她天资聪颖,即使底子薄弱,也能领会其中的要领。况且每天晚上少庄主都会留下来陪着她练习基本功。 四月的山庄开遍了粉红的桃花,生机盎然,再过三天就是韩剑十八岁的生日,也要举办他正式接管庄主的的仪式,整个山庄沸沸扬扬,花红柳绿。 京城的将军府,再过一个月,柳乘风就能告别女儿家墨守香闺似的生活,他准备好了,除将军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卫菱儿。 随意踩着后花园的草地,再不然抽几根狗尾巴草,在外人看来,这是少将军吗?俨然一个街头的小混混。可是他太无聊了,无聊到逛后花园,他自言自语道“这也算将军府的生活,不行,我得找点乐子。” 迎面走来几个身穿盔甲的士兵,好像在巡逻。乘风挥挥手“你们都过来。” 士兵小跑过来,毕恭毕敬地问“少主,有何吩咐?” 士兵们凑过来,围城一个圈,听少主说“最近,京城有没有比较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一个士兵说“这个嘛,有。” “快说。” “裴尚书大人的女儿和一个穷书生私奔了。香满楼的头牌猝死在大街上,这事四大名捕还在追查。我们家隔壁的王大婶非说对面杨大叔的猫咬死了她家的鸡。” 柳乘风顿时火了,一人敲了一下,“还有更有意思的吗?“ 一众士兵呆若木鸡,很明显,他们的审美和少主相差十万八千里。少主正要离开,一个士兵说“听,听说,寒剑山庄三日之后要举行庄主册封的仪式,武林各派都要参加。” “这个才有意思。”一抹调皮的笑浮现在乘风的脸上。 趁父亲母亲都在荷香亭品茶的空,乘风开口了“父亲大概知道三日后寒剑山庄的册封仪式,他们的少庄主当初救了我的命,这次我想亲自送上贺礼。” “不行,你的身体还未好全。”将军夫人一向最关心儿子,心直口快。 “娘亲,我让柳副将跟着还不行。”乘风低下态度恳求。 “让他去吧,也快成年了,不能老待家里。”将军此话一出,夫人没有反驳的余地,于心不忍地答应了。 寒剑山庄在江湖果然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一个接管庄主之位的礼仪,各门各派都送上贺礼。放下贺礼,一盏茶的空档,柳副将就发现少主不见踪影,人来人往,对这里也不熟,干脆在大厅等他吧。 推开两年前住过的那件客房的门,里面打理的井井有条,柜子里还整整齐齐叠放着那年他重病穿过的衣服,沾着他的血渍,有清洗过的痕迹,卫菱儿,心里流过一股暖流,如此温暖。 仪式进行地庄重而简单,一向低调的寒剑山庄从来不拘泥于豪华与铺张浪费,四位上座的议事堂主将代代相传的寒剑郑重交到韩剑的手上,最年长的古堂主说“往后,寒剑山庄一切大小事务全听庄主吩咐,如有不从,革出山庄。” 韩剑对着历代庄主的灵位磕三个响头,树冠之礼一过,全庄的弟子对他行庄主之礼,他们将随身的佩剑举起,放在靠近左肩的位置,大声说“誓死效忠寒剑山庄。” 寒剑一出,威震天下。 在天下人的眼里,韩剑不再是那个跟在韩重身后的少年,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写着不可侵犯的尊严。 一杯酒,春色有,振臂一呼蛟龙游。 两杯酒,竹林走,云袖两只麒麟斗。 三杯酒,桃花愁,剑锋三首英雄吼。 三杯酒后,这个意气风发的庄主将正式带领寒剑山庄,继续它傲立武林的传奇。 黄昏,忙碌一天的菱儿腰酸背疼,婉碧早吵着要休息,菱儿独自寻到屏剑阁,靠着淮水池廊亭的一根柱子,阖上疲惫的眼睛,很快就睡过去。 为了寻到菱儿,柳乘风怕是将寒剑山庄寻了个遍,好在没人刻意关注他,不然说不定就闹出什么事了。 走进屏剑阁,那靠着柱子的少女,一身绯红色的外衣,额前的刘海顺到一边,头发长了很多,跟两年前一样,她还是那个温情如水的少女,脸上多了些清秀,少了些稚气。 乘风走到她的身边,她太累了,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俯下身,在一池碧水吹来的清风里,亲吻了她花蕊初露般娇嫩的嘴唇。 桃花纷飞,廊亭上铺就一层细碎的花瓣,细小的花瓣飘落在菱儿乌黑的发丝上,绯红的衣袖上,纯白的鞋面上,也落在乘风微倾的后背上,佩剑的缨络上,不声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