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快下去吧,待会真的下大雨了。”苏木木说。
“我真的要下去吗?”某丹还在纠结中。
苏木木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打开《威斯特敏斯特信纲》,“难道你没发现你是喜欢他的吗?”
李丹一脸被吓到的样子,“怎么可能?!”
“你从来没有为哪个男生这样过。”语调不轻不重,翻了一页书。
“因为都没有他那么难缠。”努力的狡辩.
苏木木合上书,“ 如果不喜欢,纠缠会让人厌烦,”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你并没有这种感觉,对吗?”
李丹的脸瞬间就红彤彤了,苏木木放下书,躺下睡了。
李丹又犹豫的来来回回了好多次,才挪步下楼去。
一夜无梦,苏木木习惯性的醒得很早,睁了睁眼,却在适应了白天的光线之后看到一个移动着的生物吓了一跳——李丹在镜子面前涂涂抹抹!
深吸一口气,“你干嘛呢?”要知道,李丹不迟到就是很难得的事情,可是现在才刚刚六点。
“许辉约我一起吃早餐~”转过头,甜甜的一笑。
苏木木把头又埋进了枕头里,闷闷地笑了。然后拿手机发了一条信息,“豆腐脑和油条好吗?”然后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起床,洗脸,刷牙,下楼,穿过两条街,买了两份豆腐脑和油条,穿过教学楼,到经管系男生宿舍。
早晨的空气带着些冰冷,苏木木缩了缩脖子,可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向穿的是短领的衣服,便弯弯嘴笑了笑,改变策略——把脖子尽量伸长,与冰冷的空气充分接触,“以毒攻毒”之~但是又怕手里的早餐凉了,就用双臂搂在怀里捂住。
一般情况下,林清佑也会起的很早,而且他从来不会关机,苏木木把早晨凉凉地空气吸进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林清佑还是没有下来。她冻的哆哆嗦嗦,却还是把早餐捂在怀里。
林清佑的室友秦朗下楼就看到了苏木木,脸冻冻的通红,他跑过来,“等了很久了吧,林清佑今天有点反常,还在睡呢,你怎么不给他打个电话呢?”
苏木木的脸冻的没有知觉了,但是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他的手机关机了。”
“那你再等等,我上去帮你叫!”他说完转身就走。
苏木木看了看手里凉了的早餐,叫住他,“不用了,都凉了,让他再睡会儿吧。”
秦朗停下来看了看苏木木,还是上楼去了。
苏木木走到垃圾桶旁边,把怀里的早餐又看了看,扔了进去。这时候,她才突然觉得有些冷了,揉了揉自己的脸,向寝室走去,得回去喝一杯热水才好,不然待会可能会胃疼的。
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她挣扎开,转过身,是林清佑,她对他笑了笑,“冷了,所以扔了。”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垃圾桶。
林清佑把她抱到怀里,“木木,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
苏木木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难受,她能隐约感觉到林清佑的对不起不是因为他没有下来吃她的早餐,也不是又一次让她等了他那么久。
她笑笑,“不就一份早餐么,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她抬起头,看见他的眉头锁在一起,伸手去抚开。
林清佑被她冻的冰冷的手凉地一怔,然后看向她的眼睛,她望着自己安静的笑。
苏木木收回手,低下头,“以后手机记得充电,别让我找不到你。”
她推开他,“好了,我早晨还有课呢,先走了,你记得自己去吃早餐啊!”
林清佑看着苏木木慢慢离开的背景,把手伸进了口袋,拿出手机,开了机。因为她说,林清佑,别让我找不到你!
秦朗走过来,“兄弟,好好对人家,我下来的时候她嘴唇都冻紫了还把早餐抱怀里。”他顿了顿,“你应该告诉她的,其实她喜欢你并不比你喜欢她少。”拍了拍他的肩。
他握紧了手机,并没有说话。打开信息,“豆腐脑和油条好吗?”
抬起头,还能看到木木的背影,在散开的水汽中那么清晰,他慢慢的扯起嘴角,弯一个笑容的弧度。
放学的时候,苏木木没有直接回家,她到寝室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已经是傍晚了。背起背包,还是回去的。刚睡了起来,并不太清醒,想起早晨上的《国际商务谈判》,老师讲的是谈判要注重地点,气氛什么的选择,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苏木木不知怎的,在没有预习的情况下,能把老师的问题回答的异常完美流畅,老师满意地对她点头。可是她把自己吓着了,因为她是个几乎从来不讨价还价的人,她只进行一锤子买卖,满意买下,不满意离开,从不多费口舌。对于人也是,从来不愿意去解释,或去乞求什么,从不。但是她不知道在她的脑子里怎么会装了那么多的谈判知识。
又是深秋,树叶在脚下碎裂,她深深地吸了口空气,不那么清澈的空气,却是满满的流动感。手机强烈的震动感从书包里传过来,她掏出来,看了一下名字。
“喂。”
“还好吗?”
“还行。”
“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你才最怕冷,别又感冒了。”苏木木停了一下,“要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就赶紧喝一杯板蓝根,还有,别喝凉水。”
那边嗯了一下,许久之后,问,“昨天爸妈来看我了,说你还是不愿意和他们说话。”
苏木木的眉毛开始皱起来,“是吗?”
“我们一起来看你好不好?”
“不好。”她从喉咙深处发出声音。
那边良久没有说话。
她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没有电了,自动关机。把手机塞回书包。
书包里有一本《我们始终牵手旅行》左手著,张千里摄。左手和张千里,是一对夫妻,他和她,认识27年,恋爱11年,结婚8年,自助旅游10年,23个国家,十几万张照片,几十万文字。里面,左手说——爱情终将褪去激情,唯有我们始终牵手旅行。苏木木在书店第一眼看到那封面在笑着牵手的男女,就再也移不开眼睛。现在,它躺在她的书包里,但是,还没有看完,好的东西,苏木木总舍不得一口所粗糙地看完。
从前,看范柳原和白流苏,看斯嘉丽和白瑞德,一个在香港沦陷,一个美国南北战争,战争成就了他们的爱情,苏木木觉得荡气回肠,心里暗暗喝彩,却不曾羡慕过。现在看左手和张千里,苏木木觉得那才是让自己感动和安心的爱情,她羡慕左手,也羡慕千里,羡慕他们的爱情。
是啊,和一个人手牵手去各种地方,多么幸福!
天色黑了,苏木木把脚步加快了些。1小时48分,从学校到家,不堵车的时候,平均数、中位数、众数,都是1小时48分,多么认人安心的一个数字!
洗完澡,开了冰箱,只有鸡蛋和面条,看了看又放下了,懒得做。开了电视,在沙发在坐下,头发还滴着水珠,用毛巾草草包了一下,就在沙发上躺下了。
10分钟后,苏木木的毛孔开始收缩,开始觉得冷,觉得黑,开始不安,因为电视上放的是一部悬疑片,而且是那种恐怖的画面加上强烈的音效,而苏木木,一向怕这个。看到那具尸体无缘无故出现在卧室里,下一个镜头就是被支解了,苏木木忘了她可以去做些什么,只是呼吸声越来越重。
她在沙发在蜷成一团,都不敢伸手去拿摇控器换台。她用手臂抱紧自己,但是把眼睛睁的大大的,眨都不敢眨,她勾起的背渐渐碰到一个方方正正硬的物体,她立马吓出了一声冷汗,但是马上想到这是自己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她拿到手上,没有电了。她咬咬牙,深呼吸了好多次,才坐起来,然后向四周看了看,拿着手机去充电,然后立马开机。
“木木?”林清佑的声线很温暖,瞬间安慰了她。
“林清佑,你过来好不好?”她在害怕,背脊有些不自在的抖动。
“怎么了?”他问。
“我,我……我怕。”她嚅嗫着。
他似乎轻轻地笑了,“木木,石头。”苏木木曾说过她有个习惯,她在伤心或是害怕的时候,会把自己想成一个石头,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心的石头,那样,就什么情绪都没有了,那样,会给予自己很多很多的心安和平静。
“这次没用。”
她说话很小声,但是呼吸的声音很大,林清佑很明显得感觉到了苏木木在害怕,他似乎很清晰的看到了她很用力地抓着手机。“我马上来。别挂断,我们讲话。”
苏木木还是很用力的抓着手机,“好。”然后听到噔噔噔下楼的声音,关门的声音,风刮的声音,但是是林清佑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
“木木,我给你讲冷笑话好不好。”
“不用,”她知道他在跑,“我听着你呼吸的声音就好。”
林清佑笑了,她说,我听着你呼吸的声音就好。
手机一直没有挂,两人并没有多话,只是偶尔清佑会叫木木声,木木应一声。苏木木听到他跟司机说目的地,要师傅开快点,苏木木的眼泪就这样流下来,害怕的时候没有哭,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就流了眼泪,她赶紧擦干,“清佑,不急。”他轻轻“嗯。”了一声,把电话离远了些,然后还是拜托师傅开快些。
曾经,有一部叫《保持通话》的电影,那是两个不认识的人,因为一部电话,古天乐演的阿邦救了大S演的Grace,那时候,苏木木只感觉好奇妙,却没想过电话原本就是一个传递信息与关怀的工具,那么多人和人之间的温暖,很多时候都需要靠它传递,而它能那么真实的传递,就连沉默,也那么温暖。
“木木,我到了。”
苏木木听到这句话就扔了手机,快速跑了出去,打开门,一把抱住了站在门口的林清佑,抱很紧。
林清佑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被冲出来的苏木木一把抱住了,她抱的那样紧,他抬起手把她环在怀里。他向屋里看去,只有客厅的灯是亮的,他弯起了嘴角,她害怕到都不敢去把灯打开,却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她的头发还没有干,淡淡地香味。他慢慢地平息下自己剧烈运动过后的气息,才发现苏木木全身冰冷,她抱紧她些,“木木,我们先进去好不好?”
苏木木只是紧紧地抱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林清佑也抱紧了些,看到自己手上还拿着那只毛绒熊,无奈的笑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外面冷,我们先进去。”然后轻轻推开了她。他低下头看她的脸,还没有干的泪痕,他替她擦去,“还怕的哭了?”
她笑了笑。
林清佑看到苏木木没有穿鞋的脚,皱了眉头,把手里的毛绒熊塞到苏木木手里,抱起她。“下次再让看到你光着脚看我不揍你!”
苏木木在他怀里动了动,把脚抬起来看了看,真的没穿,“太着急,忘了。”
他没好气的看了看她的脸,“冻不死你!”
把她放到沙发上,关了电视,他端了一盆热水来,把她的脚放进去,然后去卧室拿了一个毛毯把她包起来。
这时候苏木木才仔细看他,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质v领T恤,亚麻色的长裤,脚上是一双棉脱鞋,头上还有细微的汗。她紧了紧手臂,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是刚才清佑塞在自己怀里的毛绒熊。
她的嘴角慢慢地上扬,上扬,温度从脚上传来,很温暖很温暖。“你每天晚上都抱着他睡觉啊?”她笑。
他把毛毯给他裹紧了些,别开了脸。
“说嘛,我又不笑你。”她声音的笑意越来越浓。
“是。”他不自在的咳了一下。
“这么喜欢它啊?”她笑。
他转过来,“不是你说它是你最喜欢的一个熊吗,还在送我的时候交待我每天必须抱着它睡觉。”用手摸了摸鼻子。
苏木木的笑容溢到眼睛里去,“哦~”
她托长的音让林清佑有些尴尬起来,“吹风机在哪儿,给你把头发吹干。”
林清佑很细心的把她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吹干,吹风机轰轰的声音,苏木木说,“林清佑,你对我这样好。”
“啊?你说什么?”他并没有听见。
“没什么。”
吹完头发,苏木木问,“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林清佑点点头。
苏木木说,“那我给你去找衣服,这里好像有我爸的衣服。”
不一会儿,抱出一套灰色格子睡衣,“给。”
林清佑接过衣服去洗澡。
“清佑。”苏木木叫住他。
“嗯?”他转过头来。
“以后不要穿那么少出来,会感冒的。”她说。
“我一着急,也就没来得急换。”他解释。
“也不要跑那么急。”
他走过来,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还说我呢,刚刚是谁光着脚不穿鞋。”
苏木木在很多话梗在喉咙处,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她走过去抱他,“清佑,谢谢。”
林清佑用鼻子“哼”了一声,“一句谢谢就把我打发了?”
苏木木抬起头,惦了惦脚,轻轻吻了他一下。
林清佑脸红了,这是苏木木第一次主动吻他,他咳了咳,“我去洗澡。”
苏木木在他洗澡的时候,用冰箱里的面条和鸡蛋做了两碗面,他洗完的时候她也刚好做完。
他坐在她对面,拿起筷子。“木木,毕业了就嫁给我吧。”很认真的样子。
苏木木嘟起嘴,“这就算求婚了,才不要!”
林清佑微微弯起嘴角。
谁都不知道,很多年后,这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