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代价
不敢回到那个城市去,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多了,但那些曾经在那个城市所发生的事情依然历历在目,让我有锥心之痛。
我选择了逃避、躲藏,我来到这个任何人都不认识我的城市,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的过去,我以为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就会让自己变得轻松些,不再有那么强烈甚至是令人窒息的负罪感,可是没有用,痛苦丝毫没有减轻一点点,我仍然背负不起这强大的心灵之债。我曾经以死相还,可是偏偏老天代替我选择了让我偿还的另一种方式,那就是受尽痛苦和煎熬的活着。
我自小在一个优越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我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姐姐,她美丽、善良、聪明。从小她就比我乖巧,讨父母的喜欢。她小学就是年年的三好生、优秀生,初中学习优异轻松考入重点高中,高中时因为学习成绩突出被保送大学。她从小最大的爱好就是画画,她的画获得省内乃至全国的大奖那都是很平常的事情,而我根本无法与她相比,用一句最恰当的比喻来说,她是一只美丽的白天鹅而我只是一只永远也成不了白天鹅的丑小鸭。高考第一年我落榜了,妈妈很生我的气,第二年我才勉强的考上了一所很普通的大学。从小到大我听的最多的也是最刺耳的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你姐姐那样呢?”从小我就希望自己能像姐姐那样完美,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像她那样,因为我不是她。而与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还有邻居家的单伯伯的儿子——单健。从小他和我姐姐就是双方父母默认的一对,单健很优秀小学、重点初中、重点高中、出国留学、成为很出名的建筑师。而我从小就很喜欢他。可是我知道那只是我的一个梦,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
这一年,姐姐一直忙着她的画展,忙着去各地写生,和健单独约会的时间真的是少之又少,而我正好刚刚毕业无事在家,于是我经常到健的工地去找他,我们谈天说地,而同时我妈妈也正在忙着帮我找工作,我告诉她我不想做自己不喜欢做的工作,于是妈妈拼命的找我拼命的拒绝,那段时间弄的家里的人都很不开心,还好有爸爸帮我说话,最后妈妈终于妥协不再要求我工作,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她对我说,为什么我不能像我姐姐那样懂得父母的心?我知道在他们的心里我永远也比不上姐姐,从小我就生活在这样的压力之下,我好累,我越想做的好却又无法做好。姐姐成了我生活中的阴影,永远挥之不去。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我和健彼此都很了解,起初他就是把我当成那个当年的小丫头,可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我们彼此都对对方有了更新更深的了解。
就在姐姐和健订婚的前一夜,健把我从家里拉出来,在我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激动的对我说他爱的人不是我姐姐而是我。任何人都无法想象当时他带给我的震撼,他告诉我他决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姐姐以及两家的父母,当时我真被他吓到了,我心中百感交集既喜悦又害怕,喜悦的是我实现了那个我以为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害怕的是他在这个时候说出真相对姐姐以及我的父母造成的巨大的伤害。于是我告诉他,他不可以说,绝对不能说,因为我并不爱他。可是当他用他那炙热的眼神看着我,用激动的语言诉说他对我的强烈的爱的时候,我再也无法逃避我对他压抑了那么多年的爱。
订婚那天他说出了真相,我只看见姐姐呆站在那里失去了他往日的甜美笑容,然后嘶喊着“不!不可能!”跑出门去,而我被强烈的负罪感吞噬,动弹不得。这时我们突然听到门外急促的刹车声。当我们冲出门的时候,只见姐姐躺在血泊中,不醒人事。
她就这样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我遭到了我父母的无尽指责以及心灵上的疼痛。姐姐的死让我背上了凶手的罪名。我和健再也无法继续我们的爱,我选择了解脱。于是我跳海自尽,但是却死不成,健救了我,他告诉我这并不是我们的错,可是如果我和健不相爱,姐姐就不会死,而我就是杀人凶手。母亲不肯原谅我,父亲也对我失去了往日的慈祥。
于是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我独自离开家,离开那些我深爱的人和曾经深爱我的人。我不知道这样强烈的痛苦和罪恶感还会持续多久,也许它将伴我一生永远无法消失,可是我知道这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有人说时间是治好伤口的良药,可是它却对我没有丝毫的作用,再好的药也换不回一个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