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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更鸟

时间:2009-03-28 16:14:14  作者: 雨潇叶子  热度: 970
日志 三十七 手机突然间响了,是“奈何花坊”的老板打过来的!言语中,我有一种不祥的征兆。 火车缓缓的驶出了西安车站。列车借着傍晚下的秋色,一刻也不敢怠慢的奔向了东方。随着东边天空的亮白,火车慢慢的停了下来,到站了! 我迫不及待的来到“腾藤的学校。那条熟悉的马路,两边熟悉的樱花树,以及那位保安和保安尽责下的校门,繁忙的车辆,还有冷清的人行道。所有的一切都没变! 正对着校门的几株樱花树,突然抢住了我的眼球。走进才发现,先前病态的那几棵树,这个时候已经干枯的死掉了。秋风吹枯了所有的树,可那几棵已死的还是难以掩人耳目。但见它们干枯的枝干像是老人的手臂——粗糙,干裂,暗淡,死一样的无神!秋风迫使着那些活着的还在迎风招展,死去的却呆若木鸡的甘享现状。静止不动的已逝者,招不来秋风,却惹来了不少的虫子。很伤感的几株树,临死之前养出的那些虫子,机缘巧合的帮了馋嘴的鸟儿! 我来到花店,找到了老板。老板对我说:“那女孩的电话突然间变成了空号,所以你定的花一直送不出去,以前每次打电话,很快就会有人来取花!” “我知道了,你把郁金香直接给我吧!还有,这么久一来,真的很谢谢你!”我说。 今天刚好是三十号,还有七天就是腾藤的生日。老天似乎很不配合。阴沉的乌云压在人的头顶,昏天暗地并未因为是早晨有所收敛!我手捧着一束郁金香,紫色的,一个人站在“腾藤的学校门口!我知道此时自己正是在做一种别样的等待,这就像是耶稣去敲木鱼,释迦牟尼去做礼拜一样的滑稽:彼此都不知道对方身在何处,却又义无反顾的站在一个地方,没有诉说,没有准备,只有毫无怨言的悄悄等待…… 渐近中午,乌云仍在笼罩。往来的行人穿梭在我的左右,喧闹中深藏着静寂下的凄凉!忽然一位女生向我走来,她严肃冷峻的表情在黑云的挤压下,显得很耐人寻味! “请问你是来送花的吗?”她问我。 “是的!” “这花是送给“腾藤 的吗?” 我连忙点了点,并很奇怪的望着她。 突然那女生的眼圈红了,眼睛里噙满了泪花。眨眼间泪水溢出了眼眶,沾满了脸庞。 “你没事吧!”我更加诧异的望着她。 她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咬了咬嘴唇:“你来晚了!” “什么意思?”我实在摸不到头脑。 “你是花店的服务员吧!” “不是,我是腾藤的同学,我叫李佑赫!”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像是要看穿我的内脏! “你就是李佑赫?!“腾藤她,她已经去世了……!” …… 傍晚,她拉着我,走进了一家餐厅。自己的心早已经跳出了那个身躯,飘的很远。僵硬的步子有迷失方向时的不知所措。飘走的那颗心还在注视着学校的大门,任由晚风的冷却…… 你是“腾藤的同学?” “叫我雨潇吧,我和“腾藤住在同一个宿舍,是好姐妹!” ““腾藤怎么会突然间……?”我的鼻子终于开始发酸了。 “腾藤得了白血病,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雨潇手里的手绢已经湿透了。 我突然一惊,很多事凸显在了脑子里,包括那深夜扰梦的咳嗽声! “本来我以为“腾藤会好起来,好不容易在西安碰到位血型一样的人,可是骨髓移植失败了!” “是不是“腾藤手术后,眼睛也看不见东西了!”那一刻我的心像是扔进了醋坛里。 “你知道了!”雨潇趴在了桌子上,哭了! 眼前一暗,脑袋一蒙,鼻子酸到了尽头,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可我不敢哭出声音,我害怕声音会带走心中的痛,强忍着! 自从“腾藤住进医院以后,你送的花一直都是我去取的。“腾藤最喜欢郁金香的味道,尤其是紫色的。即使“腾藤失明了以后,一旦闻到花香,那一天她的精神都特别好……” 她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得病的?” “大二刚开学的时候!那时医生说,如果不移植骨髓,最多能活三个月。可是“腾藤的血型太特殊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骨髓,不过“腾藤还是硬撑了一年。“腾藤说是郁金香的作用!” 餐厅里忽然响起了音乐,那熟悉的旋律,是腾藤喜欢的,也是我的最爱! 腾藤……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 一周前!” “她…临走前有没有说什么?” “当时我在她身边,她说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话,她说‘还有七天我都等不了!’……”此时,雨潇已经泣不成语。 突然餐厅里停电了,服务员很快送来了蜡烛,刚要点燃的时候,我止住了她:“麻烦把红色的蜡烛换成白色!” 雨潇接着说:“前几天帮“腾藤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日记本,我随手翻了翻,发现每隔几页中间都夹了一片紫色的花瓣。我觉得“腾藤的日记本还是交给你吧!” …… 雨潇点的菜,她却一口未吃;啤酒上了很多,我要的,自己却一滴未尝。清晰时的痛苦我不愿忘记!与痛彻心扉的伤心相比,我更害怕睡着或醉酒后的不清醒!我不愿放下关于腾藤的一切片段,即使是生离死别的悲伤,也不愿! 过了很久,夜深了,我让雨潇早点回学校,自己也要起身离开。临走前,望着素白的蜡烛上跳动的火焰,我的眼睛再一次模糊了!轻轻一吹,火苗熄了,只留下了短暂的一缕青烟! 人的生命正像那燃烧的烛火! 降临到这个世上,好比刚开始点燃。烛光照亮了他人;同样新的生命也给身边的人带来了未曾有过的喜悦。待到熄灭的那一刻,无边际的黑暗和痛苦也一样留给了周围的人。对于感受过光亮,体验过黑暗的人,痛苦更深! 生命的意义与蜡烛的长短无关,要看她出现的场合。灯火通明的大厅,即使蜡烛燃到了尽头,于人于己好比碌碌无为的一生;黑暗的角落里,发光的那支,虽然中途灭了,可她划破了黑暗,指引了一条光明的路,让那只鸟儿不再为迷茫而飞,而是朝着希望的方向前进! 03年 9月 8号 星期一 晴 今天我和李佑赫一起踢了球,这是对他考试考的不错的奖励。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聪明的,一下子进步了这么多。小敏说李佑赫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我觉得小敏的观点太偏激了,我突然有一种想帮他的念头,也许他曾经真的很堕落,不过我有让他从新改过的决心。小敏还说:“越坏的男孩子越招女生喜欢,李佑赫就是证明”。可我却对她没感觉!帮他可以让我有一种成就感!今天她为我当了一拳,眼睛看起来挺严重的……很久都没有今天这么放松。方姨永远代替不了妈妈,爸整天只顾着公司,更是没机会见他!第一次抽烟,从李佑赫那里抢来的,烟可是一点都不好抽,为什么他还那么喜欢抽烟? 03 年 10月 23号 星期四 晴 佑赫的光头真的挺好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试想那天要是我来给他操刀,结果一定也这么完美。今天一时冲动,强迫他给我掏鸟窝,后来回头一想都害怕,那么高的树,万一失足掉下来了怎么办?我太任性了! 爸今天终于来看了我一次,还有方姨,不过只待了十分钟,钱后一共四句话。我的心里很难过!爸妈离婚快十年了,我也基本上做了十年的孤儿!爸走后我哭了,是太想妈了,为什么这么久妈也不来看我一次?!望着爸和方姨远去的背影,我的眼泪还是有一部分为他——我的爸爸,流了下来!真的好难过! 04年 元月 11日 大雪初晴 当我把脑袋贴近佑赫肩膀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身边的这个人正是我喜欢的!望着他那双又臭又丑的脚丫子时,当时真的有一种很强的虐待欲,可当我发现脚上的冻疮时,我的心酥软,而且还很不是滋味。心酸的那一刻,我感到了甜蜜,因为我正在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且还是这么近的靠在一起! 只有在佑赫面前,我活的才是自己!爸,妈甚至方姨,他们对于我是那么的陌生。朋友或许也只是朋友的一种代名词。但愿当我有一天可以完全敞开心扉的去生活时,能找到更多知心的朋友,例如李佑赫!只不过现在我再也不能把他当普通朋友看待了,因为我喜欢他! 04年 元月20日 腊月二十九 放假以来,一直都很不安!我可能要复读,可佑赫却会去上一所好大学,以后两个人不可能会在一起…… 04年 5月 29日 周六 这一天真的来了,高中生活要结束了,再见了,佑赫! 04年 7月1日 阴 佑赫的物理为什么会考这么差,难道是他有意放弃?难道是为了我?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不会原谅他,更不会原谅自己! …… 04年11月8日 雨 今天收到了他的信,为什么还是这样念念不忘,两个人可都是在复读啊!三年,太长的一个时间,谁能保证彼此的心不会变!好傻啊,李佑赫!因为我,而放弃了物理考试,值得吗?从今以后我不能再影响到他,哪怕一点点也不行。虽然这样做,我的心里也很难过…… 05年 9月 7日 多云 佑赫上的是重点大学,我将要读一所专科;他远在西安,而我却在这里。真的是不可能了!…… 0 5年 11月 6日 隔壁班的一位男生想追我,可我却不能也不愿接受他。因为佑赫,我实在是忘不掉他。为什么对他的感觉还是这么的强烈,都这么久了,他还好吗?也许他已经把我给忘了吧…… 05年 12月 12日 阴冷 我骗佑赫说自己有了男朋友,听他的声音知道他一定很难过,我也一样!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必须要这么做,要不然可能以后对佑赫的伤害会更大。雨潇也劝我忘了佑赫,尽量吧。只希望他在学校里能过的好一点! …… 06年9月18日 今天收到了一束郁金香,第一反应感觉是佑赫送来的。就像今年生日的时候,他不远千里的跑过来送花一样,谁也别想摸清佑赫那小子的脾气! 心里还是放不下他,所以不愿意去接受别的男生!这两天,不知怎么头痛的厉害,今天在食堂里,眼前一黑,差点跌倒了,我以前的身体可没有这么差劲!真倒霉,越是心情好的时候,身体越不争气。郁金香真的很美!方姨昨天一个人过来看我,还一起吃了饭,可吃饭的时候谁也没说话。我对她为什么就这么大的抵触情绪!? 06年 9 月 23日 周六 我患了白血病,还是晚期! 为什么老天偏偏选中了我,小琴当时就哭了,我只有惶恐,却没哭!感觉自己像是在演电影,等到电影结束的时候,一切又会重新归零!可,可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白血病!血癌!三个月!我的天啊,这一切真的发生在了我的身上!一定不能让佑赫知道,我实在不愿看到佑赫伤心的眼神,哪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也不愿看到他因我而痛苦。 我希望命运对我的不公,能换来今生对佑赫命运的优待;我愿用自己余下的全部岁月,来祈求佑赫人生道路的坦荡…… 07年7月 17日 西安很热 今天晚上我要把自己的眼角膜给佑赫!傍晚的时候,透过窗户,我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虽然他坐在轮椅上,可我还是把他认出来了,好像没什么变化,不过瘦了。我觉得这已经是老天对我的恩赐了,至少这辈子还能看上他一眼! 每次收到郁金香,我都会摘下一片夹在当天的日记里,这么做只是想告诉自己,在我人生最艰难也是最后的时间里,郁金香陪伴了我,佑赫自始至终惦记着我!今天我又见到了他,真的很高兴! 只可惜,我去不了西藏,到不了纳木措湖的岸边。据说:念青唐古拉与有着深蓝肤色的纳木错女神——纳木曲曼是一对生死相依的恋人,他们彼此相望这对方,在美丽的高原上,谱写了一个没有眼泪,没有诉说,只有亘古不变的天荒地老的动人传说。 在纳木措湖畔许愿是很灵的,我希望能在那里许下诺言:希望今生佑赫过的快乐,人生有意义;而自己来世还能和他在一起!……可是我去不了西藏了……过了今天,我的眼睛将提前离我而去,跑到佑赫的身上,接下来不久,我整个人也会永远的消失。可我的心将会永远的念着一个人! 不需要眼泪,不需要诉说,只要有亘古不变的怀念和天荒地老的回忆,便足够了! 泪水早已经模糊了我的眼睛。腾藤的字迹早已被她的眼睛,我的眼泪浸去了轮廓……漫漫的长夜,有车轮声音的陪伴,更有痛,有悲,有恨,有怨,有悔的相随! 天亮了,火车驶进了西安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