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一个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北大荒长林岛一家农户的窗口,却透出了微弱的灯光。这是二十四生产队汤孝雄的家。夫妻两个正在整理随身的行李,准备着路途中所需的物品。她们不到一岁的儿子,还在炕上熟睡着。汤孝雄和他的老婆老孟,都是哈尔滨的知青;1969年8月,一起来到北大荒屯垦戍边。那时候还是生产建设兵团时期,由现役军人们领导着;二十四队叫做二十四连。1976年2月,建设兵团撤销了,她们所在的连队,归入到国
人们常说:时间是一种尺度;用脚步丈量历史。我们亲历了文化大革命十年的动荡;那是十年的浩劫;也是深重的灾难。我们听惯了四人帮的谎言;也看清了人生道路的深浅;并且深切地感知到,文化大革命埋没了一代人,让这代人走向科学文化事业,至关重要。1976年,是我们中华民族多灾多难的一年,也是我们战胜妖魔鬼怪的胜利。恩格斯说过:“没有哪一次巨大的灾难不是以历史的进步为补偿的。”我们期待着进步。四人帮反革命集团的覆
在哈尔滨王岗兵团总医院治疗了两个多月,我的病情出现了转机。并发性的肺炎好了;咳血已经停止;咳嗽逐渐减轻;X光胸片显示:肺叶中的空洞在缩小;盗汗等症状也在慢慢消失。我好像看到了春天的希望。可是好景不长。我们突然接到一个通知:兵团总医院要收缩;传染科结核病人要遣散转移;重病人都转入到地方上的结核病防治医院去继续治疗。问了一下原因,原来兵团总医院的房子,是占用黑龙江省财政学院的校所。当年招收的工农兵学生
初冬的一个下午,浓云笼罩着北大荒;断断绝绝飞扬的雪花,伴着小粒的冰晶,撒落在知青们的身上;从西北方向吹来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塑风呼啸,草木残败,开始了一个多月的秋收,在严寒到来之前,眼看着就要结束了。大田里一片忙碌:拖拉机轰隆着在农田里翻耕;知青们把连皮掰下来的苞米棒,用麻袋灌满,装到UT的拖斗里。UT不停地在场院和农田之间,来来往往地奔跑着;马车忙着把秸秆匆匆地拉走,将腾出来的苞米地,交给拖拉
从沈家门开往定海的客船上,机器隆隆地轰鸣着,给人一种睏乏的感觉。我和庞似岗倚着船栏,挥手向着前来送我们回北大荒的亲人们告别。饱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冲破了心灵的防线,流淌在眷恋的脸上。东方的海面上,太阳升起来了。远近的山岛,笼罩在薄明的晨雾中。客船破浪前进,船尾泛起的白沫,在阳光下闪着朦胧的光。一群灰白色的海鸥,追随着客船飞翔。浪花翻腾着冲向两岸的堤坝,几只小舢板,在浪谷峰尖中颠扬起伏。时令已经是
1973年的春天不但来得特别早,似乎还有点儿热闹。这真是应了袁枚的那句“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的诗句。那浩浩荡荡的春风,吹到了北大荒广袤无垠的荒原。浩土无疆的麦地里,拖拉机的车后挂上了播种机,正在播撒着丰收的希望。韶华流转,岁月更新,世事的变迁有时使人应接不暇。从北京探亲回到连队的张京松,给我们带来了重磅炸弹:“据可靠消息,邓小平出来当国务院副总理了。”我听了一愣,不屑一顾地摇着头,疑惑地说道
1971年的中秋节,在风雨飘摇中姗姗来迟。掐着手指算一下,往年的中秋节都在9月份,而这年的却在10月3日。那荒芜寂寞的北大荒,早已经冰天雪地了;天上的浓云密布,看不见柳梢温情的月亮;连吹过来的风也特别的萧索。我们知青多么希望在中秋之夜,看着皓月欢度良宵,释放一点想家的情绪,可是月亮躲到云里去了,把我们对亲人的想念,化作了满天的浓云,沉甸甸地压着我们的心;我们又是多么希望回家探亲啊!那最早来到北大荒
1971年的秋天是个多事之秋。好端端的秋收季节,却满天阴云密布,像灰色的帐幔笼罩着大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雪花夹着雨水,飘飘扬扬落地即化。通往农田去的道路泥泞不堪,人们的心情也像这路面,乱得一团糟。农事正忙。知青们早出晚归,在庄稼地里收割苞米。夏天雨水偏多把农田淹了,秋天时水位虽然退去了,但农田里仍然有很多的积水。每天清晨当我们的双脚踏入苞米地垄沟,被刺骨的冷水
中秋节的夜晚,月色皎洁而又清冷。远处庄稼地里的苞米,在月光下连成一片黑苍苍的海洋;近处农家的草坯房和门前的菜园子清晰可见;袅袅的炊烟正从屋顶悠然地飘散开去;东北乡村的浓郁而温馨的团圆气氛,弥漫在北大荒农家的草屋里。知青们居住的大宿舍酒气冲天。哈尔滨知青龚学兵,手里拿着一只月饼,嘴里唱着“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也有北京的知青,唱起了“山高高不过东条山,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1)”。夏天的南风一吹,北大荒的麦子又开始成熟了。那无边无际的麦田里,飘散出麦子的芳香,带着甜丝丝的舒畅。1971年的麦收季节,就要到来了。麦秆儿挺立着,连成一片嫩黄色的云;麦穗高傲着不屈的头;麦粒只把芒刺,对着蔚蓝色的天空。小鸟儿,“咋啦?咋啦?咋啦?”,在麦地上空叫着,仿佛向麦芒抗议:为什么把芒刺针对着我?高音喇叭里,反复地播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
自从离开舟山老家,千里迢迢地来到了北大荒,算起来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在连队的大食堂里,我们吃的是大锅饭,总是吃不上像模像样的大块猪肉,这使得我的心里老是记挂着:每到吃饭的时候,特别想吃上几块鲜嫩美味油光透亮的新鲜猪肉。吃不上猪肉,心里感觉到空荡荡的,嘴里也馋得慌。想起那油煌煌、甜嫩嫩的白切猪肉和红烧猪肉,口腔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流出口水。我时常地想着:什么时候才可以让我们饱吃一餐猪肉呢?当年想吃上大块
北大荒有一句谚语:播在冰上,收在火上。这句话其实只是针对春小麦的播种和收割而言的。而其他农作物,比如蔬菜、大豆、苞米、罂粟,以及向日葵等的播种和收割,似乎与这句话没有多大关系。1971年的3月10日,是阴历早春二月十四日,在南方已经是莺歌燕舞,春风细雨,柳丝飘绿,菜花芬芳的乍暖还寒季节;而在北大荒却依然是冰天雪地,一片萧索的景象。北大荒的春天来得晚,但从立春日起,地底下也开始涌动出一些春天的信息;
中秋节过后,北大荒的天气神话般地快速冷了下来。10月1日,不但是我们伟大祖国的生日,也是我们换冬装的日子。每年的这一天,我们穿上了棉袄棉裤,戴上了狗皮帽子。北大荒的冬天,追随着秋天的脚步,切切实实地到来了。我们二十四连的秋收,还没有全部完成:抢收苞米,抢割大豆,忙得不可开交。此时接到了上级的通知,要我们连抽调一些劳动力,去三师三十团参加水利大会战。知青们摩拳擦掌;纷纷响应;积极报名。大家希望为水利
大烟泡刮了三天三夜了。雪花被西北风裹挟着飞舞,把北大荒搅得天昏地暗,几十米外都看不清东西。大地被白雪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些残败的树叶和枯草,随着西北风四处乱飞。到处呈现出一派严寒萧索的景象。我们坐在一排排当作座位的圆木头上,憋焖在大会场里进行着政治学习。男女老职工们把报纸撕成长方形的纸片,将自种的烟叶放在纸片上卷成香烟,用舌头上的唾沫把接缝粘合起来,然后嘶嘶地吸起来,会场里弥漫着浓烈呛人的烟雾;
春夏季节,在苍茫的北大荒,那蛮荒野性,混沌未开的草甸子和沼泽地里,长满了小叶樟草,颜色翠绿,枝叶细嫩,如一把把的剑指向天空。它们铺天盖地的生长着,像是一片平静碧蓝的海水,流动在三江平原上。夏锄结束后,我们要去割草了。割的就是小叶樟草。这种草有很多的用途:可以用来作饲料喂牛喂马;可以用来做场院里盖粮食的草帘子;更可以用来苫房顶。每年我们要去割两次草:夏天麦收之前的草比较嫩,我们割下来是喂牛喂马;秋天
1970年的8月8日,是一个双节日:既是立秋节,也是七夕会。这一天,太阳高照,秋高气爽;天道清丽,湛蓝如洗。这或许是为晚上的鹊桥相会制造气氛吧?七夕会是天上的恋情,与我们凡间有何相干?天上的恋情多是浪漫蒂克;我们足踏着大地,是彻底的现实主义者。当初,连队领导规定,不允许兵团战士谈恋爱。我们哪里有七夕相会的奢望?北大荒的立秋一到,秋风随之而来。虽然白天还是炎热,早晚却有了凉意。立秋一过,秋收慢慢拉开
小时候看书,有一句“春风得意马蹄疾”,觉得很新奇。想象着那欢快的春风,骑着千里马,展开翅膀,飞驰在无边无际的天宇中。那是多么美丽而且雄壮的画面。由此对马有了好奇心。可舟山没有马;从小没见过马;不知道马的雄风。我所了解的马,不过是图画中的马。没有见过真马,我多少有些遗憾。1970年,我作为知青,来到了北大荒,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农业连队工作,不但见到了马,还为马车装了一段时间的车,对马和马车才有了
艰苦的夏锄刚过去,北大荒逐步进入了酷夏。南风劲吹,麦花雪白;麦地里开满了丰收的希望;麦收的季节就要到来了。我们农工排,在麦收之前,首先要把场院整修好,并且做好麦收的准备工作。我们连队的场院,在连队的最南端。离开生活区200米路。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场地:长100米,宽50米,总面积5000平方米。场院里安装着一个大喇叭,整天播放着“新闻联播”;革命样板戏选段;还有各级机关的各种通知。场院的储粮仓库,是
6月5日傍晚,是我到北大荒的第四天。我们从农田里夏锄归来,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吃过晚饭,开始了政治学习的时间——那时候也叫“天天读”(毛主席著作天天读)。那天下午,我们连队发生了一件事情:有一个犯错误的下放干部,叫邢西福,将他放牧的牛群赶回连队,路过职工家属区。有一个老季头叫季仁甫,正在收拾自家的菜园子,篱笆门没有关好,路过的一头黄牛,闯入了他家的园子。老季头左赶右赶,无济于事。他的女婿叫阎波,是后
1970年6月2日,我们的双脚踏上了北大荒的土地。我们生命的旅程,是真正地翻开了新的一页——这是我们走向社会,走向独立生活的开端。北大荒的生活,与我们舟山有着天壤之别。这不仅体现出南方与北方的差别;城市与农村的差别;还体现在语言文化与风俗习惯的差别。我们对一切事物,都感到异乎寻常的新奇。南北的差别,最先是从洗澡开始体现出来的!从舟山出发,在火车上度过了四天四夜,又在解放牌大卡车上坐了一个白天,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