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闻不到，什么也触不到，什么也想不到。也没有什么东西在想。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黑暗、没有虚空。 但是我不能理解这——无，或者有。但我自己在哪里呢？没有自己。 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说：要有光。于是就有光了。跟着光来的，是一声霹雳巨响。 那光起先不过一个点，不知道大小远近，然而很闪耀。瞬间的瞬间，它爆胀开来，将它之外的一袭白袍的老头也并在里面。 风起云涌，尘粒迸散中聚合，聚合中迸散，向着上下四围迸散，此后的一切似乎都不再受老者控制。圆球样的东西成了，大的小的，发光的不发光的，各各的推拒又牵制，组成大涡旋。 运动，运动，运动…… 一个蔚蓝色球，上面有生命在蠢动。 我也在其间，但却不知道有个“我”。 一团迷雾中，看到花、看到树、看到草、看到山河、看到有个什么从眼前跳过去。还看到，跟我一样的，叫什么呢？反正以后是叫做“人”的。 地广无边，我却认为是方的，上面的天，像个圆盖，扣在地上。中间有日月升沉，怎么升沉的却不在一个地方？它们怎么跑过去的？升，就有光；沉，是黑暗。光后面是暗，暗后面还是光，就我所知道，从来这样。一次光跟下一次光很像，一次暗跟下一次暗夜很像，但慢慢又不像，因为有时冷有时热。但光头与光尾，中间的一段，一样长。 草窝里，一个小孩出生了。我还看到一个老头死去，为什么会有死？是什么导致了他的死？生与死之间的一长段，里间有许多段的光与暗，它们一起加起来，就是生与死的一长段。 死，看起来很苦痛，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死了就不存在了。死，很可怕。但是，就我所知，自生之后，经过或长或短的一段，人都要死。这中间的一段，叫做生命，或者人生。它由许多段的光与暗组成。 它其实就用“时间”表示。由生到死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叫生命。表示这生命的是“时间”。这一个长的时间，是由许多表示一段光以及一段暗的短的时间组成的。而我们总希望这个过程会更长，也就是希望这一段的时间会更长。 时间是一个点，时间是两个点中间的一段，时间是一个永远流走着的“物”，它无所不包，无处不在。我们的所有的生命，也都在这时间里面。我们的生命，就是这时间长条的两个点之间的这一段。 但我们是什么时候、是怎样开始知道时间的？ 我不知道，但我想要知道。 肖 复 6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