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木在自己寝室楼下数到86的时候林清佑出现在视线里，林清佑骑着一辆自行车，文艺一点儿说是——单车。 　　林清佑看着苏木木坐在花台的边缘上，头靠着粗粗的树干，眼微眯着，总结：懒散。 “苏木木。”单脚着地，有微风轻轻吹着发梢，对着苏木木微笑。 　　苏木木轻轻瞟过一眼，把地上的书包扔过去，“台湾言情小生原来是这样的。”然后转过头去作呕吐状～ 　　“苏木木，我走了。” 　　“嗳，你别呀，我都等你好半天了，都数到86了，才吐糟一句你就走呀！”她蹦蹦跳跳向他跳过去。“没良心。” 　　“你是不是真的数到100，如果我还没来你就不再等我了？”表情很严肃。 　　“当然。”拍拍他的肩，然后跳到后座上。“我都数完了三个99了，差点就睡着了。” 　　前面的人一怔，这丫头，每次就这么不冷不热的，但是说的话做的事又足够让自己感动。苏木木有一次在车站等了他6个小时，但是他来了之后，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大吵大闹，只是不经意的对他轻轻地说，“以后不要来这么晚了，如果我数到100你没有来，我就再也不会等你了。”然后摸着自己的肚子，撇撇嘴说，“我都快饿死了。” 　　林清佑没有发动车子，“木木？” 　　“干嘛？”她坐好，双腿交叠。 　　“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话变得这么多，而且，还说出那么多让自己感动的话。 　　“这样，不好吗？”她很轻的说问，不知道是问他还是问自己。 　　“很好。”他风轻云淡的声音，却也有隐不住的笑意。 　　“……”抓了他的下衣摆，示意他可以走了。 　　坐自行车的感觉挺好的，风在耳边肆意的来和去，比坐公交车要清静很多，树影和光斑交错的落在身上，缓缓地交替着。她看着前面的背影，把头靠上去，脚小幅度地晃动。 　　“你说话吧。”她的头靠在他的后背上，她想感觉一下从他后背穿透过来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呢。 　　“我是骑的太慢了吗？”他说。 　　苏木木又把手环到他的腰上，“好吧，你可以加速了。” 　　他闷闷的笑声从背脊传过来，一阵好安心的震动，“才不呢，我还想骑的越久越好呢。” 　　“也行，这样也挺舒服的。” 　　“这时候你不应该安慰我说‘咱们来日方长’吗？”他笑。 　　“……”实事证明，林清佑也并非良家妇男。 　　“对了，你是怎么注意我的呢？”苏木木很显然是在没话找话的逗他说话，不过她也是有兴趣八卦一下自己的男朋友的。 　　“那时候每次都看到苏琪琪和苏木木的名字并列第一，苏琪琪的传言很多，貌美如花，清甜可人，才貌双全，”他不轻不重的说，声音传入贴着他背脊的耳朵中，“可是苏木木却只有一个名字而已，就多了份好奇，在校内网上也看到只有四个字‘生人勿近’，心里就想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貌比无盐还是脾气骄横，后来有一次知道李明宇和你是一班的，就问了问，结果出乎意料。” 　　“雄性动物都似乎都有猎奇心理。” 　　“你就不想知道明宇是怎么说的你吗？”他问。 　　“肯定都是夸我来着。” 　　他笑了，“的确。” 　　她也笑了，“是啊，苏木木是多么好的一孩子啊！” 　　他并不理会她自鸣得意，“不过‘生人勿近’这四个字还是很正确的，你的确慢热、感情淡，很少对事情上心，对人对物总有种疏离感。” 　　“这么说，你一直在偷偷地观察我？”她问。 　　他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有一段时间是。” 　　“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啊，我竟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背后心怀不轨的看着我。”她笑着说。 　　并不理会她的调侃，“其实不仅仅只有我这一双眼睛。”他很认真。 　　“得了吧，琪琪才是大众情人。”她用鼻子嗅着他衣服上淡淡地柠檬香味，她喜欢柠檬味道，沐浴露、洗发水、护发素、洗衣服的香皂、空气清新剂很多很多都是柠檬味的，然后他说为了显示我们是一对儿，当然得散发出一样的味道才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和她用的一样了。 　　“木木，其实你知道即使你收敛了自己全部的锋芒，还是能和苏琪琪平分秋色的。”他淡淡地说。 　　她抽出一支手，在他后背轻捶了下，“好啦，便宜你了。” 　　“个人魅力。”他微微笑。 　　“林清佑！合着你夸我好半天，是为了颂扬你的个人魅力！”她大叫。 　　他的笑从后背透过来，好听的震动，苏木木闭上了眼睛，“林清佑，给我唱歌。” 　　“嗯。” 　　到了老房子，五天了，房子有些灰尘，苏木木简单扫了扫，林清佑去超市给她买了这两天吃的东西，把冰箱塞满。 　　苏木木做了两样小菜和一个汤，和林清佑吃了。吃完饭天就黑了，苏木木站在大门前的茶树旁向他挥手，他笑着，“你进去吧，我走了。”苏木木还是一个劲儿笑咪咪地挥手。 　　隔壁王婶探出头来，“木木，男朋友又送你回来啦？” 　　“嗯。” 　　“吃饭了吗，要不要来王婶家吃？” 　　“吃过了，谢谢王婶。” 　　老房子周围，总会有些热心的大婶，这个独自一人的女孩，大家也都明里暗里的心疼她。 　　自己又收拾了收拾，便在宽大的床上躺下，还是自家的床舒服，特别无聊的从左边滚到右边，又从床头滚到床尾；望着天花板无意识的弯起一个笑容的弧度。睁着眼许久，穿了拖鞋，把摇椅搬到院子里，又回去拿了枕头和被子。空气凉凉的，又掺了些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吸的很舒服；很庆幸，没有月亮，也没有那些让人不舒服的光线，躺着，摇啊摇。 　　房间里的手机响了很久，她懒得起身，我是石头，石头，听不到听不到…… 　　第二天阳光扫过眼帘的时候，用被子盖过头，过了一会憋得慌，只有懒懒地起来。刚走到房间，手机就响了。 　　“喂？” 　　“刚起来？”林清佑。 　　“嗯。” 　　“又在院子里睡的？” 　　“我饿了。”是转移话题呢，还是撒娇呢？ 　　“好吧，快去吃早餐吧，”他顿了顿，“要我来陪你吗？” 　　“不用了，谢谢。好不容易等到双休，才不想接客。”她揉了揉头发。 　　他笑了一下，接客，也只有她才会这样用词，“那好吧，星期一我来接你去学校。” 　　“再议吧。”她笑了。 　　把家里的东西收收捡捡，奶奶的东西也都还留着，就像奶奶还在这里一样，但是拿起那个盒子的时候，苏木木呆了一下，没想到奶奶全给她收起来了。从小到大，苏木木就喜欢收集石头，路边的，操场旁的，只要合眼缘，她都会抓在手心里带回家，但是妈妈很不喜欢她这个习惯，总是会不赞成的扔掉。可是没想到奶奶全给她收起来了，这些石头，“奶奶，谢谢你喔！”对着桌上的像片挤挤眼睛。 　　木木最喜欢的那块—-扁扁地规则圆形，粉红色上面散布着点点的绿色，很粗糙的触感，但是抚摸的时候却是一种厚重的满足感，如果没记错，把它从石头堆里带回家应该有11年了吧。旁边那块，本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石头，但是它被黄色的颜料包裹住，用白色和黑色的颜料画出一只坐在地上的熊猫，正在啃着用绿色颜料勾勒的一根竹子，那石头就这样像一个背负着生动故事的记忆体，这是三年前苏木木在一个小巷子里面淘来的；挨着的，是一个全身布满裂纹，但去通体洁白，只是在那些裂纹的地方，有些淡黄色，就像是结痂后留下来的痕迹，如果它愿意，一定会记得每一处伤疤的故事吧；苏木木把石头一个一个拿出来摆在桌子上，趴着看了一会儿，还是又放进去了。 　　老房子的好处就是在哪里都会有厚厚的记忆，在心里轻轻地翻一翻时间就流走了。 　　星期一早晨，林清佑来接她上学。 　　“怎么还是自行车，我的脚都好啦。”她伸出脚在他面前晃晃，再晃晃。 　　他露出“圣洁”的微笑，“木木，你是在嫌弃吗？！” 　　果断诚恳地用双手摆出最快的频率，“没有没有。” 　　笑，“那～” 　　最快的速度，跳上后座，坐好，“林少爷，可以起程了。”笑，谄媚的笑。 　　他转过身，用右手摸摸她的头，“木木，越来越～～～～乖了。”笑容变得如现在的朝阳一样。 　　她很乖地点点头，微笑。 　　“抱着我。” 　　“喳！” 　　 　　刚进寝室，李丹拉着她，“快点快点啦，老头把课换了，要迟到了，快点快点！” 　　被她一口气托到教室，正好，误差是一秒钟。 　　课上了一半，李丹把头伸过来，“苏木木，你在看什么?” 　　“人一旦陷入了罪恶之中，就完全没有能力再拥有善良的品性了，它的灵魂也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变得善良。” 　　李丹点点头，“好像有点道理呃！” 　　“上帝为了体现自己的荣耀，将永恒的生命赐给了一部分人和天使，将死亡赐给了另一部分人。” 　　“我是那一部分的天使。”李丹很认真的表情。 　　“……” 　　“还有吗？”她笑着。 　　“上帝会创造世界，完全因为他非常慷慨和慈悲。上帝从美好的祝愿出发，选中耶稣做自己的使者，并赋予了耶稣永恒的荣耀，让他赐予人类以永恒的生命。至于人或耶稣所表现出的信仰、坚韧的品性、善良的行为，或任何其他现象，上帝都没有预先考虑过。” 　　“还有呢？” 　　“对于那些令上帝感到满意的人，上帝会依据自身意愿给予或收回对这些人的仁慈之心。此外，上帝会从伟大的正义出发，展现自己统治万物的荣耀，并让那些充满罪孽的人感到羞辱或是遭到天谴。” 　　“继续。” 　　“对于那些被上帝赐予了永恒生命的人，上帝会在预定的时间内用圣言或圣灵来召唤他们，使他们脱离世俗的罪恶或死亡，让他们的铁石心肠变得温润，并通过无上的威力使他们坚定意志，一心向善。” 　　“那些因为前世充满罪恶而不辨善恶的人，他们不但不信教，而且冷酷无情。在这些人面前，上帝也是正直的，他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擦亮这些恶徒的眼睛，也没有让他们心肠变软，而是收回其中一部分人的天赋才能，使他们处在腐化堕落的边缘；或是放纵他们的欲望，让他们时刻面对着尘世的诱惑不能自拔。这么一来，这些人就会变得更加冷酷无情，以致那些原本可以温润人心的举动，也能使他们的心肠变硬。” 　　“这是什么？”李丹抓着她的手问。 　　“1647年的《威斯特敏斯特信纲》。” 　　“这靠谱吗？” 　　“不知道，反正上面是这么写的。”她停了一下，“我还在另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 　　李丹同学很配合的问，“什么话？” 　　“弥尔顿对这一教义的看法是：对于这样的上帝，就算把我打入地狱，我也无法尊重他。” 　　“这么嚣张！”咂咂嘴，“不怕上帝派雷神来劈了他？！” 　　“据我所知，雷神只听候玉帝大爷的吩咐，不搭理那位叫上帝的国际友人。”回答的也是一本正经。 　　“也对哦，可是弥尔顿难道不怕死神吗？” 　　“……” 　　这时候李丹桌子上多了一张纸条，苏木木并没有注意，又低下头去看书了，李丹展开纸条看了一下，脸就红了，然后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神情。 　　下课了之后收拾收拾东西，便往半生一隅去了。至于李丹今天招呼都没打就一头冲出了教室，虽然有点不习惯，但也没有多想，只是看着李丹跑出去的样子，觉得有点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