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闲来无事，也许是弥补从来没有溺爱过孩子的负缺憾，也或许是为讨孩子的一点小欢心……所以，当孩子在千里之外随便提起这个小小的要求，我便很乐意听命，并付诸实施，颠颠为他去办了。 　　说是孩子，其实孩子都27岁了，俗话讲，一天不结婚就是孩子。孩子在遥远的江南一城就业，没亲没故，很孤单的，去的第一年，他养了一只小猫，常有和小猫的自拍照传来。孤单的他有一些不寻常的想法和有趣的要求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孩子的这个小小的要求，就是找寻一种牛角质的“刮”。 　　刮是农民编筐劈粗槐条用的一种工具，其纯属是一种地方特行特色手工艺专用的一种工具，其形状是用牛角实心的一段，将其小头旋出“奔驰”标志三星，并使三线之刃锋利；当用刀具将粗槐条也划割开三线，这个刮就顺着这三线劈下去，粗槐条一分为三就是很好的编筐材料了，其作用就是化大为小，节约用材。 　　孩子笑着说：“和我大大说说，尽量找到，回来请大大吃饭都行啊。” 　　我说：“都多年不用了，早成老古董了，怕是扔在什么地方找不到了。” 　　哥不在家，我和嫂子说：“您给找找‘刮’！” 　　嫂子说：“瓜耶！都熟，切开吃吧。”她瞅着墙角的几个西瓜。 　　我说：“不是西瓜，是过去劈条子用的刮。” 　　嫂子很快领会到，哈哈笑着说：“是那刮呀！我说还找找呢？”继而说道：“要它干嘛？又不编筐。” 　　我说：“你家这个侄子对什么都好奇，他一时心血来潮，想起我哥哥年轻时编筐用的牛角刮，当时他小时在家小住，不知为何对此物有个印象，就觉得它好玩，于是就想找到，珍藏起来，当旧物古玩，哄自己高兴。” 　　再一次回老家，恰巧大奶奶也在。 　　嫂子说：“翻箱倒柜，犄角旮旯，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我是不爱扔东西的人，但这刮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兴许盖房搭屋，搬家移物，就把它搬没了。” 　　大奶奶说：“我也找过了，也没找到，清楚地记得，俺家不是牛角的是槐木的，黄色；你嫂子家是牛角的，黑色。”说着，大奶奶夸起对孩子的好印象来。 　　这时跑进来嫂子的两个孙子，一个7岁，一个5岁。见到他们活泼的样子，27岁的孩子小时候的影子依稀就在眼前。 　　大奶奶说：“问问他俩见过吗？” 　　嫂子说：“嘿，这俩败家子啊，什么到手里都得砸烂了，经常是一当院子一当院子的扫起来。有，也叫他俩给玩扔了，家里的两个杂物箱子，在南房东屋放着，一天要翻八遍。” 　　我知其不懂什么叫刮，但我还是向他们问道：“你俩看到过刮吗？” 　　他俩茫然的瞅着我，摇着头。老大说：“什么刮？西瓜还是南瓜？” 　　大奶奶说：“他俩就精吃，刮，他见都没见过，要是现在还编筐，兴许会知道。” 　　我问84岁的老父亲，当年父亲是编筐的师傅，父亲还耳背听不明白，我给写到纸上，他才明白，说道：“那东西，早不知扔到那里去了。”我一下子想起老宅还有一间未倒的房子，兴许那里的破柜子中藏着呢。我踩过倒塌的另外三间房子的屋脊，穿过疯长的乱草，来到那间悲哀的孤屋门口，并未冒然闯进，仅就向里面撒搭两眼，就足以叫我后背冒凉气了，那未塌下来的屋顶上最起码吊着六个黄蜂窝，那黄蜂一个个鲜活透亮，我瞬间想象着我一副肿胀的脸，赶紧扭头走了。 　　嫂子说：“回头叫你哥给做一个吧。” 　　哥哥说：“这牛角到哪里去找啊？就得去找宰牛的，咱村没有啊。” 　　我先找到一个卖牛肉的，人家说：“你到小树林一带，那里清真卖牛肉的多。” 　　我找到我的清真同学曹振杰，他很干脆也很热情，骑摩托车载着我来到刘记牛肉铺，见面说明后，老刘说：“现在没有，得等到宰牛给你特意留着，还得碰上有牛角的牛，有的牛尤其是小牛，仅一点点，就是皮子，没有实芯。” 　　我们问：“原来宰的牛角呢？” 　　老刘回答：“扔了，要么叫八里屯的给敛走了。” 　　我们留下电话，然后，曹振杰载着我，从新开路西头轧到东头，问遍所有卖牛肉的，都摇头，没有。在小树林又走一遍，依然是两手空空。振杰总结说：“现在都是速生牛，养到一年多，两年来的就宰，牛角很小根本一点保留的价值都没有。”唉，悲哀的牛啊！ 　　扫听到八里屯书记的电话，打通后，一问是否有收牛骨头公司？还把他吓一跳，以为我是环保部门的呢。我喊上三个好友迅速出发，等我们按书记的指引来到收牛骨头的公司，我的天！味道太难闻了。我拿个编织袋子，跑上满是苍蝇嗡嗡的骨堆，这一大堆都是牛角，还有羊角，也有牛蹄，但看上眼的太少了，选五六个后，我们赶紧逃离那个现场。心里说话，要不是为满足孩子这微不足道的要求，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更不会知道这牛角生长的地方的故事——悲哀的牛啊！ 　　三天后，刘记牛肉铺也来了电话，叫我去取牛角，我取来两只鲜艳的牛角，小牛角也就半尺长，问几年的？老刘说：“也就两年。”我提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突然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