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起先,还是要来说些“老生常谈”的东西。所谓的“哲学是什么”这个问题,是个很“初始”的问题,同时也是个很“终极”的问题。说它“初始”,是因为一般要去研究的人,第一个就会遇到它,而且避不过,倘使对它没有一个自己心里清楚的解答,那应该就算未入门了。而说它“终极”,是因为研究到最后,你所要面临的仍然是它。假使到了这时你的解答跟最初的一样,那就要么你是天才,要么究竟还是没入门。
“哲学是什么”与“什么是哲学”,这两个看起来差不多的问题,认真去想一想,其实是很不一样的。但我这里不打算来分辨这两个问题的不同,我所问的“哲学是什么”,就是要以此给我的个人哲学下一个定义。
我时常喜欢想些事情,也时常会努力的要去想清楚一些事情,这就使我每每会在心里对自己发问;其实,发问也是很重要的,爱因斯坦就说过,提出一个问题往往比解决一个更重要,我就很以他的这句话为真。当然,这指的是那些“开创性”的新问题,我虽然也不断地问着,却并没有问出过什么“创造性”,大抵都是“老生常谈”的东西。
能提出好的问题很重要,能恰当的提出问题同样也很重要。有些问题,在相应的学术领域有名人提出过,我们再照着去想,即便想得的结果再怎么不靠谱,最起码我还是在想着真正的这个领域里的问题;但平庸如我辈倘去提出一个没有专家学着提出过的问题,而要攀附说是这个领域里的问题,这就很使人有些忐忑了,得出的答案的好坏暂且不说,人家一看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恐怕立时就要将你排除在这领域之外了。
幸而,我的这个问题是早有无数人提过的,而且此后还会有无数人提下去,这就少了“不入流”的风险,也不至于一开始就被人判作“门外汉”了。不过倘使真要试着去回答这个问题,被判作“门外汉”的风险是一直都在的。但是,谁又不是从“门外汉”冒着风险的走向“门内汉”的呢?所以,风险也罢,走不进也罢,我总要试着走一走的。
但我终于还是怕走不进,这哲学的大门,巍峨耸立着,一般人确是很难企及的。在我,是早把自己判在这“一般人”的里面的,既然正统的大门进不去,我不妨姑且自己关起门来造车罢。所以,我也就等于在这里先打了个广告,就是我所说的东西,都是自说自话,我对于哲学的定义,也是给我的个人哲学的定义,是毫不敢牵扯别人的。再说,这东西即便想牵扯也牵扯不上,因为本来就几乎没有一个“普世”的人皆为准的对它的定义。
都说许多的哲学问题没有确切的答案,其实倒是有着太多的确切答案,而许多的这样的答案中的任一个,都确切到别的确切答案不能反驳它。对于这个“初始”又“终极”的“哲学是什么”的问题,也是一律的,也有着许多的确切的解答。而我想要得出我自己的答案,不妨先来看看这些著名的哲学家们的说法。
对于这样的问题,我向来喜欢简单,因为没有“底气”,太细了我自己也不很懂,所以我并不准备从哲学的起源、发展以及各个流派说开去,自己都毫不清楚,怎么去说?这就像去假扮一个毫不熟悉的角色,只能是装模作样的摆摆空架子,倘要他做出许多细节来,就非得露陷不可。所以我现在也自画招供,其实不过做做样子,说些模棱的大话罢了。但是太简单了也不行,如果只是把辞典上的注释搬上去,又何必早早地挂起一个预告还作“序”呢。
招供了之后,那就看看各家的解答罢。
在我们所处的社会里,比较正统的哲学的定义是:哲学,是理论化、系统化的世界观,是自然知识、社会知识、思维知识的概括和总结,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是社会意识的具体存在和表现形式,是以追求世界的本源、本质、共性或绝对、终极的形而上者为形式,以确立哲学世界观和方法论为内容的社会科学。
倘要从早一点看,就要提到柏拉图了。他说:“惊奇”是哲学家的标志,是哲学的开端。哲学是由惊奇而发生,在其注目之下,万物脱去了种种俗世的遮蔽,而将本真展现出来。由此,它把自己展现为一种真正解放性的力量。不过,这似乎算不上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定义”。
那么,再看下去,何如?
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中说:“求知是所有人的本性。人都是由于惊奇而开始哲学思维的,一开始是对身边不解的东西感到惊奇,继而逐步前进,而对更重大的事情发生疑问。一个感到困惑和惊奇的人,便自觉其无知。”看来,这个似乎也不是的。
德国古典唯心主义的集大成者黑格尔认为:“哲学是一种特殊的思维运动,哲学是对绝对的追求;哲学以绝对为对象,是一种特殊的思维方式。”
十八世纪德国著名浪漫派诗人、短命天才诺瓦利斯关于哲学的定义,是:哲学是全部科学之母,哲学活动的本质原就是精神还乡,凡是怀着乡愁的冲动到处寻找精神家园的活动皆可称之为哲学。
与这位短命天才有些相似的,就是伟大的爱因斯坦了,他是这样谈论哲学的:如果把哲学理解为在最普遍和最广泛的形式中对知识的追求,那么,哲学显然就可以被认为是全部科学之母。
我向来不怎么喜欢的胡适,对于哲学的定义,倒也挽回了我的几分好感。在他的《中国哲学史大纲》中,他指出:“凡研究人生且要的问题,从根本上着想,要寻求一个且要的解决。这样的学问叫做哲学。”
而中国著名的哲学家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简史》中提出自己的哲学定义:“就是对于人生的有系统的反思的思想”。
此外,还有许多的名家的对于哲学的或简或繁的定义。毛泽东说:什么叫哲学?哲学就是认识论。 费尔巴哈说:哲学是关于真实自然的科学。洛克说:哲学是对人类理智本身性质和能力的考察,并通过这种考察来探讨人类的知识。梅洛•庞蒂说:哲学的根本任务是重新学习如何看待世界。其正确路径是把极端的主观主义和极端的客观主义联合起来。霍布斯说:哲学是关于物体的原因和结果的关系的科学。
此外的此外,还有些无名氏的说法,我们不妨也来一起开开。有人说:哲学是人在求知欲望的驱使下,对一切引起自己兴趣的个别事物,追问其本源、本质、共性或绝对、终极的形而上者的思考与探索。还有人说:哲学是人类对世界终极意义的认识和界定,它在认识和界定中使我们了解世界,使世界在我们的意识中合理化,从而为我们提供心灵的慰藉。也有人说,哲学还是对人的自我一种定位工具。它告诉我们自身在自然中、社会中所处的位置,我们努力的方向在哪里以及我们内心对于周围环境的真实感受。也还有人说,哲学是理性对于信仰的研究,是理性对人与自然规律的总结。哲学是指一种特别的方法或是信念。
看了一通这些纷繁复杂的各家对于哲学的定义,我们不免倒要糊涂了,简直就有些晕头转向,到最后,我也仍然没有看出,哲学到底是什么。
其实,我还是比较认可那个“正统”但哲学的定义的。也就是:“理论化、系统化的世界观,是自然知识、社会知识、思维知识的概括和总结,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
但是,我要有我自己的对于哲学的定义,就不能照搬这个“正统”过来。先前,我总以为所谓的“世界观”就是对于世界宇宙的正确认识的系统的观点,当然了,我所以为的“认识”,是指的世界的过去与现在,是一种比较“直观的”认知。当一直有了这样的先入为主的偏见之后,我就不知道“理想”要摆在这个定义的哪个地方了。于是,这里面似乎就出现了“断层”。有了“世界观”,我们还必须有理想,这个理想才是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而所谓的“方法论”,也就是怎样达到这理想之境的方法论。
我因为先前依照佛陀的“四谛”的体系架构,简化出一个“三只脚”的架构:苦、愿、道。具体来讲,就是我们终于认为世界上是多有苦处的。还是那句话,所谓的理想,不过是人因为不满于现状而心造出来的逃路。那为什么会不满呢?当然是因为这世间在“我”看来,是“苦多于乐”的,并且“我”深受其苦;因为不满,就有要找到逃路的意思,而这就是我们的理想,这里我把它叫做“愿”,它是描绘我们的理想之境的;但要达到这理想之境,要实现这“愿”,我们要找的正确的方法(方法论),而这,就是“道”了。
所以,依着我的偏见,就可以看出少的是哪一个环节了,当然就是理想这一环节。单是,真正的世界观并不是只看到世界宇宙的过去和现在的,它也根据我们对于过去与现在的正确认识,而得出一个近乎必然的“将来”。也就是说,真正的世界观,是包括了我们对于世界宇宙的过去、现在、将来的整体的认识,是我们对于世界从前往后的一个整体的系统的观点。于是,我还是最为认同这个“正统”的定义。不过,我要把理想给突现出来。
最后,我的对于我自己个人哲学的定义,就是:哲学,就是让我们看清世界,再以此设定可望的理想之境、并带领我们走向我们的理想之境的理论体系。
而我的个人哲学所要研究的问题,就是怎样去证明你的理想是目前现实的合理的走向,有没有希望达到,以及要找到怎样去达到这理想之境的方法。
不管我们是出于“惊奇”,还是起自我们本身的“苦感”,或者是对“绝对”与“精神家园”的追寻,再或者是寻求一个“且要的解释”以及“对于人生的有系统的反思”,总之,我们做的这一切,不都是我们为了要达到我们的理想之境么?
同样的,我也认同哲学是“一切其他学科之母”的,哪一样于人们有利的学科,不是我们为了改变现在而要达到理想之境的工具或者方法之一端呢?而哲学,就是这个给我们指出了方向也统含了一切去到方法的学问。
肖 复
8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