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被百步蛇咬到,竟然活命,成为医学史上的奇迹。他被咬到的过程,比医学更奇。出家的前一天,他在回台东山上寮房的路上看见一条百步蛇。他怕有人会被咬到,便挥手赶百步蛇。蛇游了三步,盘起如故。朋友心想:“这样,还是可能咬到别人。”他挥手再赶。百步蛇又游了三步,盘起如故。朋友又想:“你还是可能咬到别人。”他再度驱赶。百步蛇一动也不动。朋友忽闻山下出家人的谈话声。他心想:“等一下,出家人从这里经过,就大事不
凌晨两点多入睡,五点左右,天色未亮,被猫咪惊醒。它也许刚睡醒,蹿到枕头边贴近我的身体,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流连之后跳下床去,在客厅里玩耍,发出追逐小球和兔皮老鼠的声音。有一天早上起身,看到床的一侧放着鼠杆玩具,想来它半夜玩得兴起,把玩具叼到了床上。它身上规则的黑白条纹来自生命的秩序。玻璃球般的绿色眼珠,在黑暗中熠熠闪光。风从窗外吹进来,拂动窗帘,它耸起鼻子捕捉季节的味道。睡觉时,蒙住自己的脸,蜷缩
父亲是在他头上有了白发的时候才开始养宠物的。父亲的宠物有两只。一只猫,没有名字,黑白相间的皮毛,胖乎乎的;一条卷毛狗,白色的毛,长着一双总显出可怜巴巴样子的眼睛。狗是父亲放在自行车的筐子里带回来的。狗有名字,父亲叫它小花。小花貌不出众,和父亲的交情似乎一般,它吃饱了就出去玩,玩累了又回来吃。而那只无名的猫却成了父亲最忠实的伙伴。它懒洋洋地捉老鼠,懒洋洋地睡觉。阳光很暖和的下午,我在树下看书,抬起头
父亲比我大了整整50岁,老来得子,高兴得放了两大挂鞭炮,摆了10桌宴席,还开了那瓶存放了两年都没舍得喝的五粮液。8岁时,父亲带我去学二胡,从家到少年宫,骑自行车足足要一个小时。等我放学了,他把我送过去,晚上9点再去接我。到家时,已经10点多了,我饭没吃,功课也没做,不得不继续奋战到深夜。于是,父亲决定买一辆摩托车,这样我就能在晚上11点之前上床睡觉。我妈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能学会吗?”父亲握紧
“看青”就是看守正在结实或还未成熟的庄稼,以防偷盗或动物损害。看青应该是特定时期的特定职业。在我们这些地方,没有什么野兽;在人都填不饱肚子的年代,更不可能有什么家禽。所以,“看青”其实就是“看人”。有生产队的时候,看青是一件最体面的事。五爷就是个看青的人。记忆中的五爷,永远穿一身发白但整齐的军装,挎一杆陈旧却锃亮的猎枪,一双秃鹫似的眼睛似乎从来就没闭上过。村子里没有谁看到五爷笑过。五爷是一个恪尽职
乡村的早晨会因为两只狗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起来,人们早早地从家里出来,围到了这两只狗身边。斗狗——属于乡村的一个节日来临了。狗是经过精心挑选和培训后才有资格走到人们面前的,它们懂得必须要为主人去战斗,把另一只狗咬倒,让它的主人口袋里的钱装到自己主人的口袋里。当然,它也深知要达到这一目的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轻则皮开肉绽,重则断腿折腰,但作为一只斗狗,它别无选择。人们围在两只狗身边叫嚷不停,它们的体形和神
铁砣爷拖着他的白蜡棍,在秋月的清辉里逡巡。他不时地用棍子重重地戳地,把静夜戳得支离破碎。他还时常地干咳,响亮得像筛锣,能镇住所有天籁。铁砣爷是生产队的护林员,一片茂密的树林以及树下丛生的野草,还有河边成片的芦苇香蒲,都是他的领地。那年月一草一木都是姓“公”。我和母亲潜伏在围堰下的灌木中,大气不敢喘。铁砣爷巡完这一圈,就会回到他那间护林房里抽烟,我们要趁机越过围堰,偷割生产队的芦苇。我们家缺柴烧,人
三年前,曼施坦因将军发表演讲的时候,我其实并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只知道他嘴里不断地重复一个人的名字——希特勒陛下。不过,我对政治性的东西都不感冒,我只爱我的女儿,可爱的萨拉,她就快到入学的年龄了。我只是一个贫困家庭的父亲,没有一技之长,所以,许多日子里,我都活在自卑之中。但曼施坦因将军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他激情四射地诉说着德意志民族的优秀之处,讲到高昂处,还冲下台来与听众打成一片,我便是能与曼施
天气一天热似一天,我到超市去买篾席。导购小姐告诉我,这是青篾席子,睡上一季就熟了。她所说的熟,是指经汗水的浸泡,肌肤的摩擦,席子不再粗糙不再刺毛毛、让人有扎的感觉了,且显示出一种光滑油亮。儿时在农村,这种熟的概念会更广泛。譬如刚刚从铁匠铺子买回了一把铁锹、一把锄头或一把镰刀,那都是生货。刃口要经过与泥土或庄稼一段时日的亲密接触,柄在经过手的触摸后,它们也就熟了。不知是时光真的给它们揉进了一种看不见
这期的第一个纪录片,我也想过去采访,看完同事的片子,幸好没去——看人家拍的。这个患艾滋病的孩子和一个老师,已经被媒体报道了很多次。一部分生活已经模式化,另一部分空空如也。我听同行说过,这个孩子从不接受采访,不说话。我原来以为同事会尽量说服他接受采访,没有,他们只通过动作来表现他——一开始是小锋喝药的镜头,镜头里他闭了下眼,叹口气,喝了,五杯药里,他总是把这个红色的药杯放在最后喝,因为最苦。小锋父母
壹我十二岁离开北京时,自认读过两本书。一本是法布尔的《昆虫的故事》,另一本就是《养禽学》。我们的畜牧业可以从此开始。你想,且不说鸡生蛋、蛋生鸡的壮丽前景,仅鸡粪一项就蔚为大观——可育树,可卖,可产生沼气做饭、取暖……说了半天,保守党谢烨终于投了赞成票,拿出了最后的钱。四级投资:1.鸡和小鸡舍;2.大鸡舍和鸡运动场;3.实验鸡地(基地)包括鸡粪收集处理使用系统;4.沼气池。先实践第一级投资。钉子、树
珍宝是昆明圆通山动物园豢养的一只雌性北极熊。去年春节,珍宝产下一只小熊崽。小熊崽浑身雪白,脊背上有七撮绿豆大的黑色毛丛,排列有序,酷似天上的北斗星座,我们便给小家伙起了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北斗星。动物界不乏让人叹为观止的母爱,比较起来,珍宝所表现出来的母爱,更催人泪下。从熊崽北斗星呱呱落地那一刻起,它寸步不离地守候在熊崽身旁,晚上睡觉一改四仰八叉的姿势,靠坐在笼中的水泥柱子上,将熊崽抱在自己的怀里,
儿子着急地打手机给我,说美美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可能又发烧了。他在电话里一直催促我,赶快回家带它去看病。可我还在忙着开会,根本抽不出身,只能请儿子再耐心一点。“但是,它真的很不舒服。不然,我自己带它去医院好了。”儿子一再强调他的担心。我没有办法,只好接受他的请求,让儿子自己带它去看病。这下,轮到我担心了。“过马路要小心,医院在哪个方向,你还记得吧?”儿子11岁,还是个不到30公斤的瘦小男孩。但在手机
“小心开车,到家打个电话!”电梯口,母亲又像往常一样叮嘱妹妹。其实,妹妹回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车子拐两个弯就到。送走妹妹,母亲一直坐在沙发旁守候电话。老人嘴唇不停地嚅动,好像在念叨什么。不一会儿,母亲站起来,像是准备接电话。女儿眼尖,问我:“奶奶和姑姑怕是有心灵感应?”话音未落,电话座机响起了《大城小爱》的彩铃声。接过电话,那端传来妹妹的声音:“妈,我们到家啦!”我抬头看了看挂钟,时间恰巧过去了五
彼时我曾言:“我将永不忘怀!”但我依然将其遗忘。写下文章标题后,许多画面涌入脑海。无论是握手、言别或问候,还是那些欢乐的时光,它们在我的生命里如此重要,以致我曾深信不疑“我将永不忘怀”,但我依然将其遗忘。母亲离世时,我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多想让钟摆永驻在她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时至今日,我已然忘记那一刻是哪一刻,我知道她离开了我,但我更多能记起的是和她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当法院判决我和妻子正式离婚的时
1朵拉是我们家的一匹马。那年,我家那头老牛再也拉不动车了。一个清晨,父亲去集市买牛。晌午的时候,父亲哼着小曲,手里却牵着一匹马回来。本来看好了一头健壮的牛,正当牛贩子死活不降价时,父亲感觉到身后有人拽他的衣服。回头一看,见一匹马用嘴巴在拉他的衣服。那匹马就是朵拉。父亲当时在气头上,挥挥手赶朵拉走,朵拉不走,大大的眼睛望着父亲。父亲仔细一看,这是一匹漂亮的马,心顿时柔软下来。父亲忘了与牛贩子继续讨论
外婆又来了,迈着细碎的步子,背着蓝格子的小包袱,银白色的头发,照例梳得一丝不乱。时隔一年,外婆又住到了母亲给她准备好的卧室里,一张小床,干净的被褥,新鲜的水果。午饭是韭菜馅的水饺,外婆吃了一碗后,拿出那些花花绿绿的药瓶,喝药。然后,她闲坐在胡同里,邻居们打招呼说:“来啦?多住些日子!”外婆就笑:“来了,多住些日子。”而后,又该吃晚饭了。饭后,我打来热水,外婆洗澡,上床,熄灯。这是外婆第一天来我家的
那年我考取了一所名牌大学,父亲说这是我们家族的荣耀,非要在开学前带我回趟老家,也就是我户口簿上,“籍贯”那栏应该填写的地名。我和父亲坐了火车上汽车,下了汽车坐中巴。最后步行40多分钟,终于到了老家。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父亲经常提起且永远也忘不掉的老家:山是不毛之地,路是尘土飞扬,田边的向日葵东倒西歪,四处都能听到牛羊的叫声,是个在地图上难以找到的小山村。我们的到来,使父亲家的院子比往常热闹了
小时候,我一直患哮喘病。因为家在农村,姊妹众多,经济条件很差,住不起医院,父亲为给我治病费尽了心思。他逢人就打听,你有什么法子可以治好我女儿的这个病?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个过路的老先生告诉了父亲一个秘方:把一枚鸡蛋放到蟾蜍的嘴里,埋在燃烧的草木灰里烧,等鸡蛋烧熟了再吃。两天吃一个,一般吃上两三个疗程,自然就好了。那鸡蛋熟得了吗?憨厚的父亲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发问。怎么熟不了?就是要利用热气使蟾蜍嘴
小时候,我家门前的“亭仔脚”(就是屋檐下),摆了一个鳝鱼摊子,专卖炒鳝鱼和鳝鱼面。摊子黄昏才开张,正是我放学返家的时间,远远就会看到爆炒鳝鱼的大烟,嗅觉似乎与视觉同时抵达,香味猛然飘进我的鼻子,把我勾到摊子前面,我便低着头绕过巷子,回到家里。为什么要低着头呢?因为炒鳝鱼的价钱很贵,我们根本吃不起。不要说炒鳝鱼,连鳝鱼面也吃不起,我们家兄弟姐妹很多,一人吃一碗面,恐怕是一星期的饭钱了。妈妈经常向卖鳝